高俊贤听后，眼中的赞赏更甚，微微点头不再强求，随后细细叮嘱了林默一些学习上的要点。
一一交代清楚，高俊贤轻咳一声，“科举上的事情跟你交代清楚了，有两件事情老夫想跟你特别聊一聊。”
“先生请说。”林默表现得非常谦逊。
看到林默这个态度，高俊贤越发的满意，微微点点头这才开口。
“老夫打算将你拟定的这份策略写成奏折，上报朝廷，你的名字说不定会传遍京城，你意下如何？”高俊贤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大人折煞学生了！”林默闻言，连忙起身拱手，“这份策论是大人出的提出，当有大人上报朝廷，无需署学生之名。”
听到林默这番话，高俊贤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身子微微后靠，似笑非笑地盯着林默，“你不会以为，老夫是想抢你的功劳吧？”
“大人明鉴，学生绝无此意！”林默连忙躬身，语气愈发恭敬，“学生心中真是这般想的，绝非客套。”
高俊贤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林默。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想的？”
“学生的想法很简单。”林默直起身，“眼下学生连秀才功名都未取得，若说是我写出这样的策论，朝中大臣恐怕没有一人会相信。
如此一来，倒不如将这份功劳归于先生您，先生出面上报，若是陛下能够采纳，便是大功一件，对先生的仕途而言，自然是好处多多。
若是由学生署名，以学生如今的身份，陛下即便认可策论，恐怕都给不了什么实质奖赏，于学生而言并无实际益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策论真的署了我的名字，京城那边未必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有人借此发难，说您提携无名之辈，到时候反而会连累大人——这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听完林默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高俊贤心中暗自惊叹。
这年轻人读书有天分，对朝堂上的利害关系，都看得如此透彻。
他原本还想着，若林默有不满，好好跟对方解释一番，没想到对方早已想通其中关节。
高俊贤神情复杂地看着林默，眼神里既有赞赏，又有几分探究。
“原以为此事还需老夫跟你细说，没想到你自己便能想通，实在不简单。”
林默心中一紧，知道这是高俊贤在进一步试探自己的心思。
他连忙再次拱手，故作苦笑地摇了摇头，“先生过誉了，这不过是学生的一点粗浅猜测罢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学生的身份太过敏感，实在担不起这份功劳。”
此前，高俊贤对林默的回答始终存有一丝疑惑—。
对方年纪轻轻，为何对官场的弯弯绕绕如此熟悉？
此刻听到身份二字，他心中恍然大悟。
林默在京城待过许久，还时常遭受打压，这般通透的心思，想必是在逆境中磨砺出来的，远超同龄人，倒是说得通。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高俊贤不再纠结功劳归属，话锋一转，脸色骤然凝重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好好说说。”
林默见状，连忙收敛起神色，再次拱手，“不知先生所说是何事？”
“便是你那两位妻子。”高俊贤的语气沉了下来，目光紧紧锁住林默，“一旦你日后进京为官，你可知她们对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软肋，我的弱点。”林默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回答。
高俊贤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林默，“你明知她们会成为你的拖累，为何还要带着她们，自缚手脚？”
片刻后，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你这般做，是想掩人耳目，等到了京城再悄悄把她们撇开，对不对？”
林默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先生，这两位女子在我最潦倒的时候，都没有弃我而去，如今我若有机会进京，又怎能轻易抛弃她们？”
高俊贤眉头皱得更紧，眼中满是不解。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林默明明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人，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固执？
林默见对方疑惑，便主动解释道：“大人，学生此前在京城，曾有过一点小小的‘名气’，想必大人略有耳闻。”
听到这话，高俊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林默所谓的“名气”，不过是纨绔子弟的恶名罢了，哪里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他没有打断，只是示意林默继续说。
“正是因为这份‘名气’，我的亲生父亲才会将我贬至此处。”林默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我娶亲的事，整个京城几乎无人不知。若是我此番进京，不带她们同行，朝中有心人恐怕会抓着这一点大做文章，说我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高俊贤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的茶盏顿在半空，这一点，他之前竟真的没有考虑到。
林默只是私下娶亲，事情还好解决，如今京城众人皆知此事，林默若是孤身进京，根本无法解释两位妻子的去向。
他越想越觉得后怕，后续若是有人借此发难，真的派人到边疆找到柳如絮和苏映雪，让她们出面指证林默抛弃妻室，那麻烦可就大了。
在大乾朝为官，清廉是第一准则，自身的品行操守同样重要。
若是被言官抓住这个把柄疯狂弹劾，就算林默日后考上状元，恐怕都无法踏入仕途。
“你说得不错，是老夫考虑不周了。”高俊贤缓缓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林默时，眼神里的赞赏又深了几分，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心思缜密。
林默连忙谦逊道：“大人说笑了，您之所以一时没有考虑到，只是因为对学生过往的经历不太了解，并非疏漏。”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好好备考，三天后，你便跟随我一同前往府城。”高俊贤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期许。
眼前的林默，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需稍加打磨，便能绽放光彩。
林默连忙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指点，学生告退。”说罢，便转身轻步离开了书房。
此时前厅内，柳如絮与苏映雪正坐在紫檀木椅上静静等候。
苏映雪端坐在椅上，一身淡紫色衣裙衬得她身姿端庄娴雅。
她面上看似平静无波，手指却悄悄绞着衣袖的边角，心乱如麻。
每隔片刻，她便会不自觉地抬眼望向通往后厅的木门。
柳如絮则完全坐不住，她穿着一身浅粉色襦裙，双手背在身后，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眉头紧紧皱着，像是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满是心烦意乱的神色，嘴里还时不时地小声嘀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