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景川对我的爱，比我想象的还要深。看来，我也该试着改变对他的看法了。我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感慨。真没想到，他竟会主动为这种事道歉。
他见我面露疲色，轻声问：“苑儿，你要不要休息会儿？”“你累不累？”病号不睡，我也没法安心休息。“不累。”他轻轻摇头。“还不困？”我抬眼看他。一天水米未进，怎么可能不困。黄景川还是摇头，嗓音沙哑：“不困。”“怎么，怕我跑了？”我逗他。没想到他一下子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我忍不住笑出声。我越笑，他越不好意思。
“只要你把这些改了，我答应你，我不走了，好不好？”笑完我正色道。黄景川立刻惊喜地抓住我的手：“真的吗？”“真的，只要你不说那些话、不做那些事，我就不走。”我很认真地看着他。他激动得声音发颤：“我……我一定改！”他那副样子，像极了飞机耳的柴犬，就差摇尾巴了。
“我答应你，以后家里的生意由你做主，我辅助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黄景川急着表忠心，我却没想到他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家里的事也都听你的，我以后都听你的！”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一时有些意外。他却误以为我不信，急忙凑近说：“我说真的！苑儿，你信我！”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黄景川，不用这样。我们要平等，好不好？”他眼眶微微发红，感动地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们平等。”
眼看他又要哭，我赶紧哄他，怕影响他养病：“其实你长得挺帅的。要是你正常追我，说不定我真会喜欢你呢。”他一下子愣住，不哭了。我怕他不信，又补充：“真的，你好看，人也不坏。不用那些手段，也许我就动心了呢。”
他眼中闪过惊喜，却又不安地问：“那现在呢？现在还讨厌我吗？”“不算特别讨厌。不过，慢慢来吧。”我说了心里话。他眼睛一亮，激动得说不出话。
我看了一眼表，十点了。“好啦，该睡了，明天你七点的手术。”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袖子。洗漱完后，他乖乖躺回床上。我替他盖好被子：“不许熬夜，不然回家不准进卧室。”他立马老实躺好。我关灯躺下，很快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去找医生问注意事项。走时他还没醒。等我记下一堆事回到病房，见他正好醒了，正慌张地四处张望。“醒了？”我推门进去，他明显松了口气。“快起来，护士马上来换留置针。”他赶紧坐起身，我把他助理取来的睡衣递给他。“什么时候进手术室？”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还有半小时，下去等等就差不多了。”我帮他理了理衣服。
我扶他慢慢走向电梯间，坐电梯到手术室那层。到了门口，他明显紧张起来。我捏捏他的脸：“别怕，我等你出来。”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轮到他时，他深深看我一眼，跟着护士走进手术室。我去吃了点东西，买些术后能吃的清淡食物放回病房。再下来时，手术已经结束。
黄景川被平车推出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微微睁眼看到我，虚弱地笑了笑。记完护士交代的事项，我和护工一起推他回病房，合力将他抬上床。
他还在打点滴，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敞开的衣襟下可见包扎好的刀口。我送走护工，回到床边问：“还疼吗？”他轻轻摇头：“不疼，别担心。”我打电话告诉助理今天我俩都处理不了工作，然后坐在床边：“不能睡哦，听话，坚持到晚上喝点粥再睡。”他乖乖点头，努力睁大眼睛。
前两天想得好好的，真到摊牌时我又有些紧张。算了，就当陪他说话提神：“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他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像个孩子。
“其实，嫁给你前一天，我做了个梦。梦里，你永远得不到我，我永远恨你。”我陷入回忆，“你娶了我，我一直恨你。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像要吃绝户一样强娶我、收购我家产业。那时我不知道你喜欢我，真的很恨你。”黄景川默默听着，不知在想什么。“你说嫁给我只需享福，不准我出门、不准我工作，整天给我买名牌衣服首饰。我特别讨厌这样，天天在家砸东西骂人，还想杀了你。”想起重生前如噩梦般的日子，我的声音哽咽了，“可你这个傻子，却把我送的东西全视若珍宝。你从没骂过我、打过我，任我骂、任我闹。我砸东西你收拾，我骂你你不还嘴，不反抗也不生气，总是默默承受。”
黄景川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也哭了，但仍坚持说：“嫁你这三年，我每天都在恨你，可你从没讨厌过我，还一直一直爱我。”“不会……我永远不会讨厌你……苑儿……”他哽咽着，心疼地看着我。“那场梦里，你最后一天带我去别家仓库看货，仓库起火了。”我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你拼尽全力找东西把我托出火场，告诉我你爱我，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忘了你。”
“我会的……如果真有那天，我会这样……”黄景川泣不成声。“那时你身上还穿着我送你的、为恶心你而买的过时衣服……你叫我快走，叫我活下去……”一想到那场景我就嚎啕大哭，“可我还在恨你，连你葬礼都没去。午夜梦回，总想起你说‘活下去’。明明你可以先跑，却把生的机会留给我。恨了你这么久，到那时我才知道你心里装了这么多爱。三年，整整三年，我知道你爱我甚至不到三个月。梦醒时，我还没嫁给你。”
我找纸擦眼泪，不敢看他哭成什么样，继续说：“虽然醒来你还是娶了我，我恨。可新婚那晚我拿刀指着你，又想起你为我而死的样子，想起你叫我活着，想起你笨拙地爱了我这么多年……我就想好好照顾你，想对你好，想告诉你为什么恨你，想陪着你。可我害怕，怕你还是用那种方式爱我，怕再看到你死在我面前……所以，我才愿意说这么多给你听。”
黄景川努力平复情绪，艰难地问：“苑儿，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想对你好，想好好照顾你。只要你改，我们就能好好相处。”我说得毫不犹豫。他激动极了，但仍克制着：“我改，我一定改！”
“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能改掉我恨的那些。”我也努力平复情绪。“我会的，一定改！”黄景川眼含热泪，声音里满是狂喜。
我轻轻揉他手背：“别睡……好不好。”“好，不睡……”他高兴地努力保持清醒，“我都记住的……”他主动提起，让我很欣慰。我轻声问：“那你跟我说说，我恨你什么？”“苑儿恨我不顾你意愿、不尊重你，把你关在家里，不考虑你想做什么，把你当需要保护的小花，自以为是地对你好。”黄景川紧紧抓住我的手，“我不该用联姻逼你，不该用物质维持关系，不该让你觉得我在交易你，不该以为这些愚蠢付出能让你感受到爱，不该让你觉得我在控制你。”我心疼地抚摸他手背：“你明明很爱我，为什么用这么笨又极端的方法？”黄景川低下头，声音卑微颤抖：“我……我怕你拒绝我，怕你讨厌我、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