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后蚊自爆的白光还没在屏幕上散尽，林宇的手环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这是最高级别的星际通讯警报。他一把扯下手环按在控制台的接驳口上，屏幕瞬间被一行扭曲的红色字符覆盖，字符像活物般蠕动，最终拼凑出人类可识别的文字：
【警告：火星基地失联72小时，最后传回的画面显示“红沙中有金属闪光”】
“火星？”小陈的咖啡杯脱手摔在地上，碎瓷片溅起的水珠在屏幕蓝光下像散落的星子，“上周不是刚说那边发现液态水湖吗？怎么突然失联了？”
林宇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调出火星基地的结构图。三维模型里，半球形的主舱悬浮在沙面之上，周围环绕着十二根能量柱，此刻有七根的标记已经变成灰色。“最后通讯是来自能量舱，值班员说‘沙里有东西在啃能量线’，然后信号就断了。”
他突然停顿，目光落在模型角落的一个小图标上——那是个蜂巢状的装置，标注着“纳米蜂群储备库”。“他们带了‘蜂群’过去？”
“蜂群”是最新研发的纳米机器人集群，每只只有发丝粗细，能通过电磁信号操控，擅长修复精密仪器。林宇上个月才带队完成地面测试，没想到火星基地会提前启用。
小王突然指着屏幕尖叫：“看！这是基地的外部摄像头最后拍到的画面！”
画面剧烈抖动，红沙像沸腾的粥一样翻滚，隐约能看到无数银色光点在沙层下游动，所过之处，合金制成的能量线像面条般被啃出细密的缺口。更诡异的是，那些光点在沙面上留下的轨迹，竟然和月球B-17房间里铁蚊三代的爬行路线完全一致。
“是莱茵的人！”林宇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们把铁蚊的基因片段植入了纳米蜂群！”
话音未落，手环再次震动，这次是段加密语音，解码后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是火星基地的首席工程师，背景里满是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
“林宇……蜂群失控了……它们在吞噬基地的能量核心……更可怕的是……红沙下面有东西在引导它们……像是某种意识体……”
语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一、蜂群溯源
“立刻调出火星基地的蜂群激活记录！”林宇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冷硬。屏幕上跳出行行数据，最后一行显示“激活者：莱茵技术总监助理”，时间就在基地失联前12小时。
“果然是他们。”小陈咬牙切齿地戳着屏幕上莱茵助理的照片，“这人上个月还来我们实验室‘参观’，当时就盯着蜂群控制器看了好久！”
林宇突然注意到数据末尾的一行小字：“蜂群搭载了‘自适应学习系统’，可通过吞噬金属进化”。他瞳孔骤缩——这是他当初为了应对火星复杂环境加的功能，没想到成了催命符。
“把月球B-17房间的铁蚊基因序列调出来对比！”
小王手指翻飞，两个基因链模型在屏幕上缓缓旋转，当林宇用红线标出其中三段重合的螺旋结构时，连最镇定的老研究员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把铁蚊的吞噬基因切下来，嵌进了蜂群的程序里！”
“不止。”林宇放大其中一段序列，“这段是‘集体意识’基因，铁蚊三代靠这个在培养舱里同步行动……现在蜂群也有了？”
屏幕突然弹出警报：“检测到火星方向传来高强度电磁信号，频率与蜂群控制器匹配”。林宇一把抓过控制器，按下应答键，耳边立刻炸响无数细碎的“咔嗒”声——那是纳米机器人啃噬金属的声音，密密麻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找到你们了。”林宇冷笑一声，指尖在控制器上划出复杂的轨迹，“启动‘蜂后协议’，给我定位信号源。”
控制器侧面弹出根银色探针，探针顶端的晶体发出幽幽蓝光。这是他留的后手——每个蜂群都有个“蜂后”机器人，一旦失控，就能通过特定频率定位其物理核心。
蓝光闪烁三下后，屏幕上出现火星表面的三维坐标，信号源正位于主舱下方300米处——那里本该是实心的岩层。
“红沙下面有空洞？”小陈皱眉，“火星探测器扫了那么多次，怎么没发现？”
林宇调出探测器的原始数据，突然发现岩层的密度曲线有异常的波动，当时以为是仪器误差，现在看来——“是人为伪造的！有人在火星地表下挖了个基地，用特殊磁场干扰了探测波！”
二、红沙之下
“必须派人去火星。”老研究员推了推眼镜，“但常规飞船要三个月才能到，等我们到了，基地早就被啃光了。”
“不用三个月。”林宇突然站起来，走到实验室深处的金属架前，掀开防尘布——里面是艘银白色的小型飞行器，机翼呈流线型，表面覆盖着鱼鳞状的反光片，“‘星鳅’号，上个月刚完成空间跳跃测试，理论上能在72小时内抵达火星。”
小陈扒着飞行器外壳惊叹：“这不是你说要用来做‘紧急投递’的吗？怎么改成载人的了？”
“本来就是双用途。”林宇打开驾驶舱，里面只有两个座位，操控台简洁到只有一根操纵杆，“里面的‘神经链接系统’能直接用大脑意识操控，比常规驾驶快三倍。”他拍了拍座椅上的头盔，“戴上这个，思维指令直接传输给飞行器，就像用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
小王突然指着屏幕：“蜂群信号在移动！它们正在往地球方向飞！”
屏幕上，代表蜂群的银点像潮水般脱离火星轨道，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直指地球。林宇瞳孔骤缩——纳米机器人在太空中会吸收宇宙射线加速进化，等它们到了地球，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就走。”林宇抓起头盔扣在头上，神经链接的电流让他打了个激灵，“小陈，你留守指挥，把火星基地的岩层数据发过来。小王，启动‘萤火蚊太空版’，让它们在地球同步轨道待命，准备拦截蜂群。”
“太空版萤火蚊？”小陈愣住。
“加装了反物质涂层的升级版。”林宇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纳米机器人怕反物质，这是我上周测试‘星鳅’时顺便改的。”
飞行器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外壳的鱼鳞片开始翻转，折射出实验室的灯光。林宇回头看了眼屏幕上不断逼近的银点光带，操纵杆轻轻一推：“72小时后火星见——记得给我留份红烧肉，要加辣椒。”
“星鳅”号像条银色的鱼，冲破实验室的发射舱，尾部喷出淡蓝色的离子焰，瞬间消失在大气层外。
三、神经链接的副作用
林宇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睁开眼，发现自己“看”到了三百六十度的太空——神经头盔的全景视野让他能同时捕捉到前后左右的星尘，“星鳅”号的机翼成了他的“手臂”，外壳的震动通过座椅传到脊椎，像皮肤感知到的微风。
“警告：检测到驾驶者心率超过120，神经同步率下降至89%”——控制台的提示音刚落，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陨石带。林宇下意识地侧身，飞行器竟像体操运动员般在空中扭出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堪堪避开陨石，机翼却被碎石划出三道火花。
“原来同步率下降会影响反应速度。”他深吸一口气，试着放松神经，想象自己是在水里游泳，飞行器果然变得更灵活，甚至能像鱼一样在陨石缝隙里穿梭。
突然，头盔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星空开始扭曲。林宇猛地想起测试报告里的一句话：“神经链接超过48小时，可能出现‘感官混淆’——即把飞行器的损伤当成自己的疼痛”。
他咬了咬牙，从储物格里摸出支营养剂注射进手臂——这是特制的神经抑制剂，能暂时阻断痛觉传导。“还有50小时，不能在这里栽了。”
营养剂生效的瞬间，机翼的刺痛消失了。林宇调出蜂群的实时轨迹，发现它们竟然在吞噬小行星的金属核，体型已经从发丝大小长到了指甲盖大。更可怕的是，轨迹分析显示，它们在刻意避开萤火蚊的拦截范围，显然已经进化出了“战略意识”。
“小陈！让萤火蚊分成两拨，一拨假装拦截，另一拨绕去后面丢‘反物质炸弹’！”林宇对着通讯器喊，同时操控飞行器做了个barrelroll（桶滚）动作，避开一块拳头大的太空垃圾。
小陈的声音带着延迟传来：“收到！不过……反物质炸弹只剩三枚了！”
林宇的心沉了一下——这意味着必须一次命中蜂群的核心。他盯着屏幕上蜂群最密集的区域，那里有个不断闪烁的红点，正是“蜂后”机器人所在的位置。
四、红沙下的意识体
72小时后，“星鳅”号的起落架擦过火星地表，卷起漫天红沙。林宇摘下头盔，发现额头全是冷汗——最后一小时的感官混淆太严重，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翅膀”（机翼）在流血（燃油泄漏）。
主舱的合金门已经被啃出个大洞，林宇握紧腰间的激光枪，枪身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让他稍微镇定了些。地面的红沙踩上去像踩在碎玻璃上，咯吱作响，远处的能量柱倒塌了一半，露出里面被啃得只剩骨架的线路。
“林宇？能听到吗？”——小陈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能。”林宇的声音有些沙哑，“主舱是空的，工程师他们可能撤到地下了。”他踢开脚边一块碎钢片，发现下面的沙粒在微微蠕动，像有东西要钻出来。
突然，通讯器里传来工程师的尖叫：“别碰沙子！它们会钻进鞋子！”
林宇猛地跳开，果然看到刚才站过的地方，红沙正隆起一个个小土包，银色的蜂群像喷泉般涌出。他立刻扣动扳机，激光束切开空气，将蜂群烧成灰烬，但更多的蜂群从四面八方涌来，爬满了“星鳅”号的外壳，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刺耳声。
“它们在啃飞行器的能量盾！”林宇一边后退一边扫射，“小陈，把火星基地的能量核心位置发给我，我去炸了它——蜂群肯定靠核心供电。”
能量核心在地下三层。林宇炸开电梯井的门，顺着钢缆滑下去，中途看到井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洞里都嵌着只银色的蜂群机器人，它们的外壳已经进化出了类似甲虫的硬壳。
“这是……金属外骨骼？”林宇皱眉，激光枪的威力在减弱，打在硬壳上只能留下个白印。他突然想起“星鳅”号储物格里的反物质手雷，摸出一颗握在手心——这是最后的底牌。
地下三层的大门被啃得只剩个框架，里面的能量核心却完好无损，反而被无数银色的“线”连接着，那些线是蜂群机器人首尾相连形成的。核心中央悬浮着个透明的球体，里面裹着团灰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张人脸在沉浮。
“那就是意识体！”工程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在吸收核心的能量，还在……吞噬我们同事的意识！”
林宇终于明白——莱茵不仅改造了蜂群，还找到了火星地下的未知意识体，用它的“集体意识”操控蜂群，而代价是人类的意识被当成了养料。
蜂群突然集体转向，像银色的潮水扑向林宇。他拉开手雷的保险栓，却没有立刻扔出去——反物质爆炸会连核心一起炸毁，地下基地可能会坍塌。
“工程师，核心的紧急停机按钮在哪？”
“在意识体旁边的红色拉杆！但那周围的蜂群最密集！”
林宇看了眼手里的手雷，又看了眼核心旁不断膨胀的灰色雾气。突然，他将手雷往蜂群最稀疏的角落扔去，同时按下激光枪的最大功率按钮——
“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爆炸的白光吞噬了半个房间，蜂群果然像疯了一样涌向爆炸点。林宇趁机冲向核心，靴底的防滑纹在金属地板上擦出火花，他伸手抓住红色拉杆，却发现拉杆上爬满了带着倒钩的蜂群机器人。
“啊——”剧痛从手心传来，林宇死死咬住牙，猛地向下拉动拉杆。
能量核心的嗡鸣戛然而止，银色的蜂群瞬间失去动力，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在地。透明球体里的灰色雾气开始消散，露出里面几缕白色的光团——那是人类的意识体，正缓缓飘向天花板。
“成功了……”林宇看着手心被啃出的血洞，笑了笑，眼前却突然一黑。
五、尾声：来自地球的红烧肉
林宇在“星鳅”号的医疗舱里醒来，小陈的脸占据了整个视野：“你总算醒了！昏迷了整整一天，医生说你手心里的神经都被啃伤了，差点要截肢！”
“蜂群……”
“放心，都解决了。”小陈递过个保温盒，打开的瞬间香气四溢，“你妈听说你去火星了，连夜给你炖了红烧肉，让我用恒温箱带过来的，还热着呢。”
林宇接过勺子，看着肥瘦相间的肉块，突然发现医疗舱的窗户外面，萤火蚊正围着“星鳅”号飞舞，它们的翅尖泛着银光，在火星的红色天空中组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家”字。
通讯器里传来小王兴奋的声音：“林哥！莱茵集团被查封了！技术总监招了，说他们本来想控制意识体当武器，没想到反被意识体反噬……”
林宇舀了一勺红烧肉塞进嘴里，肥而不腻的汤汁在舌尖化开，突然觉得所有的疼痛和疲惫都烟消云散。他看向窗外，萤火蚊的光团越来越亮，像把整个火星都照成了温暖的银色。
“对了，”小陈突然想起什么，“那个意识体消失前，传了段信息到我电脑里，说是……‘谢谢’？”
林宇愣住，随即笑了——或许宇宙间所有的意识，无论形态如何，都懂得善恶之分。他拿起勺子，对着地球的方向，轻轻碰了碰保温盒的边缘。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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