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该来的总会来。
余介开学后的某天下午,余秋雨突然回来了,怀里抱着个纸箱,脸上是掩不住的狼狈和怨毒。余放隔着门缝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那是被辞退的标配行头!
这几年余秋雨心思全在沈亿身上,在宠物餐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就没了当初的热情。加上沈亿刻意躲着她,餐厅哪还容得下这个“麻烦”?至于余介父母留下的补偿金,早就被她挥霍在买包、约会、讨好沈亿上,估计连家底都空了。
“完了完了。”余放缩在门后,爪子都在抖,“这下真要过苦日子了,说不定以后连肉干都没得吃……”
她万万没想到,苦日子还没开始,痛日子先找上门了。
为了保命,余放已经把“降低存在感”发挥到了极致:余秋雨在家时她就装睡,吃饭时细嚼慢咽不敢吧唧嘴,连走路都踮着脚(如果狗有踮脚这个动作的话)。可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活物。
那天下午,余秋雨找不到她的口红,大概是被自己之前摔东西时弄丢了,却疯了似的把气撒在唯一的活物身上。
“死狗!是不是你叼走了我的口红!”她红着眼冲过来,根本不给余放解释(就算能解释也没用)的机会,抬脚就踹。
余放被踹得滚到墙角,还没来得及哀嚎,又被一把揪起后颈的毛,重重摔在地上。拳头和脚像雨点似的落下,她只能蜷缩起身体,用最原始的姿势护住脑袋,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和余介这两个丧门星,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余秋雨的声音尖利又怨毒,“沈先生本来会娶我的!都是你们害的!”
不知过了多久,殴打终于停了。余秋雨喘着粗气,看都没看地上半死不活的狗,转身拖来一个旧仓库的铁链,粗暴地套在余放脖子上,把她拖进了地下室那个阴暗潮湿的小仓库。
“哐当”一声,铁门被锁死,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余放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疼得像散了架,腿上的旧伤似乎也被牵扯得隐隐作痛。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余介曾经经历的绝望,原来是这么痛。
“太惨了……”她虚弱地呜咽着,突然特别想念余介,他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被关在某个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黑暗中,只有铁链偶尔碰撞的声音。余放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前爪里。她不知道余介回来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他回来。余放叹了口气,在疼痛和寒冷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苦日子也好,痛日子也罢,先活下来再说吧。毕竟,她这条狗的命,还得靠那个反派来救呢。
余介推开家门时,迎接他的不是余放摇着尾巴的扑击,而是客厅里散落的狼藉——摔碎的玻璃杯、翻倒的垃圾桶,还有空气中未散的火药味。他的心猛地一沉,丢下书包就往屋里冲。
“放放?”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人回应。往常这个时候,那团毛茸茸的影子早该黏上来,用尾巴扫他的裤腿了。他一间间房找过去,卧室、厨房、阳台……最后停在通往地下室的门前。那扇积灰的铁门虚掩着,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锁,显然刚被人动过。
余介的呼吸瞬间屏住了。他猛地拉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地上蜷缩的影子。
“放放!”
他跌跌撞撞冲下去,手机闪光灯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余放趴在地上,脖子上套着冰冷的铁链,毛发凌乱地粘在伤口上,一条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看到他时,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一刻,余介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他冲过去解开铁链,手指触到狗身上温热的血时,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姑姑呢?”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余放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委屈的低吼——她在卧室。
余介没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抱起余放,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即使这样,余放还是痛得瑟缩了一下,他立刻放慢动作,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经过卧室时,余秋雨正对着镜子补妆,脸上还带着刚哭过的红肿。看到余介抱着受伤的狗,她只是不耐烦地皱眉:“那死狗不听话,教训一下怎么了?你要带它去哪?”
余介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里面翻涌的戾气让余秋雨莫名地发怵。
“她是我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子,“以后不准你碰她。”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余秋雨被戳中痛处,尖叫起来,“我是你姑姑!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为了条狗跟我顶嘴?”
余介没理她,抱着余放径直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余秋雨,你要在动它,你可以试试。”
余秋雨莫名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了,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宠物医院的灯光下,余放趴在手术台上,医生正在清理她背上的伤口。余介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那是他这几年攒下的钱,原本打算给余放买定制宠物车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手术很顺利,就是后腿骨裂需要静养,还有些皮外伤,养段时间就好了。”医生出来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对你家狗是真上心。”
余介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在他心里,余放从来不是“狗”,是这几年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存在,是比这个家更重要的家人。
回到家时,余秋雨已经不在了,大概是找沈亿撒气去了。余介把余放安置在自己房间的软垫上,给她喂了止痛药,又转身去厨房煮了肉粥——他记得医生说,狗狗受伤后需要补充营养。
“等你好了,我们就搬走。”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余放的耳朵,“我已经在找房子了,离学校不远,就我们两个。”
余放眨了眨眼,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心。原来这少年早就做好了准备,大概是早就看透了余秋雨的本性。
接下来的日子,余介彻底成了“全职护狗员”。每天放学就往家跑,给余放换药、喂饭、按摩腿,晚上就趴在床边睡,生怕她半夜疼醒。余秋雨偶尔回来,看到这场景想发作,却总被余介冰冷的眼神逼退——那眼神里的警告太明显:再碰她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