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秋意漫山遍野,枫叶红得像燃着的火,松针却还凝着苍劲的绿。余放举着相机拍了段延时,镜头里流云漫过层林,光影在枝桠间明明灭灭。
果然好风景可以治愈一切,她看着这美丽的风景暂时忘却了一些烦心的事情。
一行人休整了两天就坐上回程的车。
车上没事干,夏恩翻看自己拍的大兴安岭的秋,越看越喜欢,想着好久没发视频了。
她就随手发在社交平台,没一会儿评论区就涌满了惊叹。
“这颜色绝了!”
“想去踩踩那满地的叶子!”
回程的车上信号时断时续,余放摸出平时用的手机开机,屏幕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未接来电和信息像潮水似的涌进来,红色的数字在顶端堆成了小山,全是余介的名字。
她点开对话框,最新的消息停留在半小时前:“你手机终于通了。”往上翻,全是他带着慌张的追问,“你去哪了?”“是不是还在生气?”“我错了,真的错了”。
甚至还有几条凌晨发来的:“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三天,没等到你。”
字里行间的急惶像根细刺,轻轻扎在心上。余放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了拨号键。
“喂。”她先开了口,听筒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余介?”她又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应。
“不说话我挂了。”她故意放轻了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什么时候回来?”对面突然传来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里裹着点哽咽,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藏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余放的心猛地一揪,顿了顿才说:“晚上到家。”
“嗯,我在家等着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的坚定,仿佛这句话说了,就一定会成真。
车上信号实在太差,没说两句就断了。余放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指尖还残留着按键的温度,心里那点被忽略了两个月的烦躁,突然就化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晚上八点,同事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余放道了谢,拉着行李箱往公寓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摸黑往公寓门口走,却看见自家门口亮着盏小小的夜灯,暖黄的光从灯罩里射出来,在地上投下片温柔的光晕。
她刚碰到边框,门就“咔嗒”一声开了。
刚推开家门,余放就被一股力道拽进怀里,撞得她鼻尖发酸。余介的胳膊勒得死紧,下巴磕在她发顶,带着点发颤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两人就这样一直抱着,直到余放感觉自己头发晕。
“我饿了。”余放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里带着奔波后的沙哑。从中午到现在,她在车上没胃口,只吃了早上的一顿饭。
怀里的人一顿,慌里慌张松开手,耳尖红得要滴血:“你先洗手,我去端饭。”转身时脚步都带了点踉跄,差点撞到餐桌腿。
余放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洗手出来时,却被桌上的阵仗惊了下。四菜一汤摆得满满当当,红烧排骨冒着热气,清蒸鱼的葱丝还泛着翠色,连汤碗边缘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是?要过年了?”她打趣着拉开椅子,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余介没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眼神亮晶晶的,像找回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两人低头吃饭,筷子偶尔碰到一起,余介就会像触电似的缩回去,耳根又红了几分。余放憋着笑,假装没看见。
吃完饭,还在敷着面膜的余放实在撑不住,在床上歪了一会儿就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
余放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碰她的脸,待人结束,她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余介蹲在床边看了她好久,灯光落在她疲惫的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都在奔波。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时,下意识地用掌心焐住。
那天吵完架,他确实气疯了。气她维护别人,气她那句“没到这个程度”,更气自己没本事,只会用笨拙的方式宣示占有欲。他想着冷静一天就回来道歉,可第二天站在门口,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敲门。
等他终于下定决心时,屋里早就没了人气。
发信息石沉大海,打电话永远是忙音,他像被丢在荒原上的幼兽,慌得浑身发抖。他蹲在门口等,从天亮等到天黑,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直到第十五天,才从她同事嘴里得知她去了野外。
可他还是怕。怕深山里的风雪冻着她,怕她遇到危险没人护着,更怕她身边出现别人,怕她回来时,眼里早就没了他的位置。
他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只有她了,可要是连她都不要自己了,余介感觉活着似乎也没有意义。
这两个月,他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对着她的照片发呆,把她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才终于想明白,无论如何他也要呆在余放身边,自己离不开余放。
怀里的人动了动,发出细碎的呓语。余介低头,看着她被自己胸膛焐得泛红的小脸,忍不住凑近,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又像烙铁,烫得他呼吸一窒。他没忍住,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动作笨拙又虔诚。
“唔!”余放被蹭得烦躁,抬手就往脸上挥,“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
余介愣住了,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把怀里的人晃得更沉。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的放放。”他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浓情,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能是我的。”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手上。余放咂咂嘴,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猫。余介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发间,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