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水，带着刺骨的凉意。
林渊赤着上身，一瓢一瓢地将水从头顶浇下。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新生的肌肤，带走那层腥臭的黑色污垢，也带走了过去十八年的凡俗尘埃。
若是往日，在这深秋的清晨用冷水沐浴，足以让他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但此刻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寒冷，反而觉得一股暖流自四肢百骸深处缓缓升起，抵御着外界的寒意。
那是星辰法力在体内自行运转，生生不息，让他这具身躯仿佛成了一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寒暑不侵。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清瘦的轮廓未变，但皮肤之下，肌肉线条变得流畅而坚韧，每一寸血肉都蕴含着一种内敛的爆发力。皮肤白皙如玉，在晨光下甚至泛着一层淡淡的宝光。
这，就是修士之躯。
将身上的污垢彻底清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杂役青衣，林渊推开了柴房的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此刻的他听来是如此的清晰。
他迈步而出，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高清”的按钮。
他能清晰地听到百丈之外，早起的外门弟子练剑时，剑刃划破空气的“咻咻”声；他能看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上，一片枯叶的脉络是如何的清晰，叶片边缘的锯齿是何等的精致；他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除了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外，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天地间游离的五行灵气的味道。虽然他无法吸收，却能感知。
这种全方位的感官提升，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仿佛过去的他，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世界而现在那层玻璃被彻底擦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新奇与激动，拎起墙角的两个巨大木桶，走向后院的水井。
这对水桶，装满水后足有两百斤重。过去他每天都要往返数次将藏经阁的大水缸打满。每一次他都得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勒得肩膀火辣辣的疼，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但今天，当他将装满水的木桶拎起来时，手臂上却传来一种轻若无物的感觉。
那沉重的木桶，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两个空心的纸壳。他脚步沉稳，气息悠长，一路走到水缸前，面不改色，心不跳。
“哗啦啦”
他轻松地将两桶水倒入缸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滞涩。
他看着自己依旧清瘦的双手，心中再次被巨大的震撼所填满。
这就是炼气期一重的力量吗？
仅仅是踏入仙途的第一步，就与凡人有了天壤之别！
接下来是劈柴。
他走到柴房后的木桩前，拿起那柄熟悉的斧头。入手的感觉，同样是轻了许多。他随手拿起一根成年人大腿粗细的硬木，放在木桩上。
过去他要用尽全力，甚至借助身体下坠的冲力，才能勉强将其劈开。
而现在，他只是随意地挥动手臂。
“唰！”
斧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没有发出多大的风声。
“咔嚓！”
一声清脆的爆响，那根坚硬的木头，如同豆腐一般，被整齐地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
林渊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一凝。
他刚才，甚至没有动用体内的星辰法力，仅仅是依靠洗经伐髓后，肉身自带的力量。
若是将法力灌注于斧刃之上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默默地将劈好的柴火抱起，整齐地码放在墙角。整个过程，他都刻意放慢了动作，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只是“状态比较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天阶功法、一夜入道任何一件事传出去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在没有自保之力前，隐忍和低调，是他唯一的护身符。
做完杂务，天色已经大亮。藏经阁也到了开门的时候。
林渊拿起扫帚，回到了那座他无比熟悉的三层阁楼。
山羊胡管事依旧趴在柜台上打盹，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林渊冲他点了点头，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扫地的动作依旧很慢很轻但每一下，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他的身体，仿佛与手中的扫帚融为了一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过去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清扫干净的一楼，他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干净，连一丝浮尘都看不到。
他将扫帚放好，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二楼楼梯口旁的一个巨大书架上。
那个书架，是用百年铁木制成的沉重无比。前些日子，管事让他和另一个杂役，想把书架挪动一尺，方便清扫死角。结果两人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书架也只是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挪动了不到一指的距离。
林渊心中一动。
他环顾四周，确定管事睡得正沉，没有其他弟子前来便缓缓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沉重的铁木书架上。
【检测到接触物：百年铁木书架。材质：铁木。是否进行解析？】
道碑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否。”林渊在心中默念。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当初那种沉重到令人绝望的感觉。然后他的手臂缓缓发力。
没有想象中的僵持，也没有刺耳的摩擦声。
那个重达千斤的铁木书架，在他的推动下，如同被抹了油的轮子，悄无声息地平滑地在青石板上移动起来。
林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力气！
他停下手，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那不是紧张，而是兴奋，是亲手验证了自己命运被彻底改写后的狂喜！
他真的不一样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书架缓缓推回原位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退后几步，靠在一根柱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力量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一种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三年的隐忍与蛰伏，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值得。
但林渊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冲昏头脑。他很清楚，炼气期一重在真正的修士面前，依旧是蝼蚁。
外门弟子中，炼气三四重的大有人在，甚至有炼气六七重的佼佼者。自己这点实力，在他们面前，依旧不够看。
而且，他现在空有修为，却无对敌之法。
《周天星辰诀》是无上心法，能让他修为一日千里，但它本身，并没有配套的攻击法术。
空有一身精纯的星辰法力，却只能用来劈柴和推书架，这无异于用黄金去砸核桃，是最大的浪费。
“仅有修为不过是身怀利刃的孩童不仅伤不到敌人，反而更容易伤到自己。”
林渊睁开双眼，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我需要对敌的手段！”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藏经阁一楼那琳琅满目的书架。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另一个角落。
那里存放的是与《基础吐纳法》齐名的另一本入门典籍——《基础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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