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地下拳馆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开！
“我操！起来了！龙哥站起来了！”
“叼你老母！叶龙！干他！干死东兴那条粉肠！”
“哇！好串啊！（好拽啊）够胆！够种！”
“乌鸦！上啊！撕了他！怕个卵！”
“洪兴！洪兴！洪兴！”
“东兴！东兴！打死他！”
口哨声尖锐得能刺穿耳膜，疯狂的叫喊、嘶吼、咒骂如同沸腾的海啸，从四面八方汹涌扑向擂台中央。
无数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唾沫横飞，古惑仔们激动得面红耳赤，前排的人甚至开始用力拍打擂台的围绳，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整个空间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和叶龙那挑衅至极的姿态而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狂躁。
洪兴的小弟们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扫之前的憋屈和绝望，扯着嗓子拼命嘶吼，为自家红棍助威，仿佛要把屋顶掀翻。
东兴的人则被彻底激怒，各种污言秽语如同毒箭般射向叶龙，催促着乌鸦赶紧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彻底废掉。
擂台上，乌鸦脸上的得意和轻蔑，在叶龙站直身体、投来那道冰冷目光的瞬间，就彻底僵住了。
那眼神……太不对劲了！那不是被打懵的人该有的眼神，也不是愤怒的眼神，而是一种……一种看死物、看猎物的眼神！
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审视。
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乌鸦的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让他裸露的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生物面对更高阶捕食者时源自本能的恐惧！
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嚣张叉腰的手下意识地放了下来。
当叶龙那声轻蔑的嗤笑响起，尤其是那个极具侮辱性的勾手指动作做出来时，乌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恐惧？不！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怒和被当众羞辱的狂躁！
但身体却比脑子更快一步。
在叶龙那冰锥般刺骨的杀气锁定下，乌鸦几乎是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
脚下的帆布发出“嗤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这一步退得如此突兀，如此狼狈，与他之前嚣张跋扈的姿态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搞……搞什么鬼？！”
乌鸦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低吼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死死盯着叶龙，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虚弱或强撑的痕迹，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那抹让他心悸的猩红。
这小子……刚才还像条死狗一样趴着，怎么突然……突然像换了个人？那眼神……妈的！见鬼了！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乌鸦。
他混迹江湖多年，街头斗殴、黑拳赌命，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对危险的直觉异常敏锐。
眼前的叶龙，给他的感觉，比那些地下拳台的亡命徒还要危险十倍！
就像一把藏在破布下的绝世凶刃，骤然出鞘，锋芒毕露！
擂台下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隔绝开了。
乌鸦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钉在叶龙身上，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粗重。
他摆开了格斗架势，双拳护在胸前，眼神警惕而惊疑，再也不敢有丝毫托大。
多年刀头舔血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重新站起来的对手，极度危险！稍有不慎，真的会死！
擂台下的气氛如同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这戏剧性的变化，自然也落入了场边两位大佬的眼中。
擂台下方靠东侧的位置，摆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放着一瓶洋酒和几个杯子的桌子。
东兴的坐馆老大骆驼，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
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丝绸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粗大的金链子，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
原本志得意满、等着看洪兴笑话的脸上，此刻却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夹着雪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袅袅升起的烟雾也遮不住他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丢！”
骆驼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字，雪茄烟灰簌簌落下也浑然不觉。
他猛地侧头，对着旁边一个心腹马仔压低声音，几乎是咆哮着质问。
“扑街！搞乜鬼？！乌鸦搞咩飞机？！刚才不是快打死了吗？！退？！退他老母啊！给老子上啊！打死他！”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其中的焦躁和暴怒却几乎要冲破喉咙。
尖沙咀这块肥肉，他东兴骆驼盯了多久？
费了多少心思才促成这场单挑插旗？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因为乌鸦这莫名其妙的一退，眼看就要飞了？
这让他如何能忍？如何能不急？
他恨不得自己冲上台去！
可众目睽睽之下，擂台规矩摆在那里，他骆驼再心急如焚，再是东兴坐馆，此刻也不能直接冲上去指挥。
这关乎脸面，关乎整个东兴的威信！
他只能死死盯着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用眼神把乌鸦钉死在擂台上往前冲。
与骆驼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擂台另一侧，洪兴龙头蒋天生的反应。
蒋天生同样端坐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白衬衫一尘不染，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微笑，眼神平静地看着擂台上重新站起来的叶龙和如临大敌的乌鸦，仿佛眼前这惊天逆转的场面，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
只有坐在他身边最亲近的心腹，才能从蒋天生端着酒杯、指节微微发力的动作，以及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中，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呵…”
蒋天生轻轻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咚作响，他抿了一小口，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
他没有去看旁边激动得快跳起来的陈耀，也没有理会洪兴小弟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只是对着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极低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轻轻吐出两个字。
“有意思。”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棋逢对手般的兴趣。
叶龙的突然“复活”和气势的蜕变，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但这意外的变数，似乎……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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