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已空，魔鬼在人间……
刺得眼睛发酸的红光，浸透了整条晦暗的逃生通道。两道狼藉不堪的人影相互搀扶着，踉跄的脚步声在空旷里敲出急促的回响。
飞燕仰起头，额前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她总能隐约感觉到，那来自上方、悬浮在空气里的视线，像冰冷的蛇，正顺着脊椎一寸寸爬上来……
为了压下心头的战栗，她刻意去听自己的呼吸。
嗬，嗬……
那声音粗砺得像在给一副破洞的轮胎打气。
“怎么了，飞燕？”身边的白衣少年忽然驻足，声音里夹带着难掩的喘息。
他转过头，担忧地望着她，“刚才那波冲击，伤到哪儿了？有不舒服吗？”
飞燕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少年有着一头清爽的银色碎发，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柳叶眉斜斜挑起，衬着一双狐狸般的细眼，瞳色是剔透的琥珀。微垂的眼帘下，是带着西域特征的深眼窝，瘦削的高鼻梁挺直，薄唇上泛着淡淡的粉，瞧着像个精致的混血儿。
他一米八的个头，身形修长却不单薄。明明是张稚嫩柔和的少年脸，偏偏能透出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没事，视线却猛地被他后背揪住。
那片被血浸透的衣襟，深色正顺着衣褶往下淌。
“还顾着担心我？”她的声音里掺了点怪罪，更多的却是心疼，“你看看你自己！很疼吧？”
“我没事的，飞燕……”他轻轻应着，一手撑住墙壁，沿着墙面缓缓挪动，“得快点……”
呼吸声越来越吃力，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里突然一阵刺痒，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贝络！”飞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步冲上去搀住他，“慢一点！别硬撑！”
贝络只是浅浅一笑，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发，瞥见掌心糊满的血污，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走廊尽头，一扇歪扭的大铁门在接触不良的灯光下晃悠，灯泡忽明忽灭，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总算到了……”飞燕抢先一步上前，透过合不拢的门缝往里望，声音压得很低，“怎么这么黑？不是说好在这集合吗？”
“试验工厂的大门只能从里面开。”贝络跟上来，指尖轻轻抚过门上的凹陷，“看这痕迹，肯定是纪摩那家伙从外面暴力踹开的。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
飞燕又往门缝里瞄了瞄，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怯意：“那我们进去？里面太黑了，看不清状况，有点不敢……”
贝络伸出手捏住门缝，勉强吸了两口大气：“飞燕，搭把手。我们先把门拽开。”
两人各拽住铁门一角，使劲往外拉。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在通道里炸开，门缝却没大多少。
正犯愁时，室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门口扑来！
“飞燕，到我身后！”贝络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护住。
“欸？”飞燕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拽得一个踉跄，看清来者时，却又脱口喊道，“纪摩！”
门缝里挤出个瘦高身影的少年，二话不说，从内部抓住铁门两端，臂膀一发力，硬生生将其朝里扯开！
“你们在干什么？他冷冷地质问，左手手背反手蹭开额前糊着的血污，动作里带着股不耐烦的帅气。
“不是说好在这里集合吗？”飞燕蹙起眉，语气也硬了起来，“我和贝络正想进去！”
纪摩探出头，指了指门上的凹痕：“看不出来？这是从外面暴力撞击的痕迹。你们刚才拽门是想故意制造点噪音？何况里面还有门闩。”
“哼！”飞燕被他说得像个笨蛋，却又一时找不到好的辞藻来反驳，只好气鼓鼓地吞下一口气，转过身去扶住贝络，“啰嗦完了？能让我们进去了吗？”
纪摩没再说话，侧身让他们进来，又探头朝外面望了两眼，才把门重新掩上，将歪歪扭扭的门闩勉强别了回去。
“纪摩……”贝络抬起头，目光扫过晦暗空旷的试验工厂。四周时不时传来“嗞啦——嗞啦——”的电流短路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磨牙，“里面有发现吗？”
纪摩指了指试验工厂的角落，深蓝色的脚灯光线勉强勾勒出一堆块状物，深色液体正从底下往外淌：“就发现这几条活‘肉条’，已经大卸八块了。”
“噫……”飞燕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下意识地往贝络身边缩了缩，“这些是你切的？用什么切的……”
“不然呢？”纪摩的火气瞬间上来了，“难不成我用指甲划开的？”
“我就是问问……”飞燕鼓起腮帮子想反驳，话没说完，突然一阵连贯的电流声“啪”地炸开！
墙壁上的灯顺着线路依次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灌满工厂，将三人的身影钉在原地。
纪摩颀长的身形在灯光下愈发像只不羁的鹰隼。凌乱的微卷青发下，是双深邃的深蓝色眼眸，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狭长的细眉拧着，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直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他那件藏青色毛衣的领子被撕开个大口子，颈侧皮肤粘着几片零碎的青色鱼鳞状物质。外面的黑色风衣上溅满了深色液体，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这是……”飞燕的注意力突然被工厂中央吸走。
只见一个个类似“大平菇”的装置，正随着灯光亮起缓缓从地表升起，高高低低地悬浮在半空。风从装置的缝隙里钻过，带着轻微的呼啸，它们竟开始像陀螺般旋转起来，在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贝络看着那些旋转的“平菇”，轻轻笑出了声，声音里难得带了点轻松，“爱丽丝梦游仙境？”
纪摩听了这话，故意带着嘲讽地“呵呵”了两声，率先迈步走到了“平菇”的下方。
“你要上去采蘑菇么？”贝络见他不苟言笑，便继续逗弄道，“正好就着那边的‘肉条’，今晚勉强做个香菇肉丝儿？”
纪摩没给任何反应，飞燕倒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