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中央一个门上挂着块小木牌子。
许是常年被雨水浸泡，边缘已经蛀得发潮，木刺翻卷着，瞧着有些狼狈。
牌上隐约能看见“网球部”三个字的水痕，却被后来涂上去的黑色墨迹重重覆盖，歪歪扭扭写着“灵异事件研究部”。字迹算不上好看，却带着股年轻人特有的潦草劲儿。
阳光被窗棂上的旧窗帘挡得严严实实，房子里漆黑一片……
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光“唰”地亮起，只照亮了一个模糊的下巴轮廓，连带着半片绷紧的下颌线！
气氛陷入了恐怖的沼泽之中，在座的每个人脑海中冒着名曰“幻觉”的泡泡……
下一秒会不会跳出什么毛茸茸的爪子？或是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
然而没等这些泡泡膨胀开来，一句话便像根细针，“噗”地将其戳了个粉碎。
“真是恶趣味呢，部长……”一个懒洋洋的男孩子声音从下巴斜对面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拖腔，尾音微微上扬，瞬间戳破了刻意营造的紧张。
顿时，“唔——”的无聊长叹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被叫做部长的男生非常扫兴地“啧”了一声，率先拨开半掩的门走了出去。
“唉……我这些不成器的部员啊……”他这样感叹着，却没什么真脾气，嘴角甚至偷偷勾了勾。
“那是部长的错吧？”刚才抱怨部长恶趣味的男生，眯着一双仿佛隐藏了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的眼睛，继续调侃道，“本来就是假期，本来还在床上睡懒觉呢，部长一个电话就得把我们集中过来参加社团活动……这不是受罪是什么……”
他说着，瞟了一眼站在身边、正呆呆望着他俩斗嘴的女孩子，“飞燕，你说呢？不觉得很恼火吗？”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个笑算什么意思啊……”男生立刻不服气地追问，语气里带着点被看穿心思的别扭，“是觉得部长的恶趣味很有趣？”
“没什么意思啦！只是觉得你和部长的关系真是好呢！”女孩歪着脑袋活泼地答道。
“哈？我跟部长？”眯着眼睛的男生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抱怨着，惹得周围几个部员都笑了。
“他俩绝对是孽缘！”其中一个部员插进嘴吐槽道，“每天不拌两句嘴，太阳都不会落山的！”
然而另一边的部长却并没理会部员们的调侃，只是突然意味深长地回过头，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拖长了语调问道：“飞燕，话说今天凛薇没有来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部员不是部长通知的吗？”眯眼男生抢在女孩开口前反问道，“自己通知不到位，还好意思问别人？”
“啊……早上打电话了给小凛薇了啊……她还好好‘嗯’了一声呢……”部长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仰起头望向天空。
“人家肯定是敷衍你啦，绝对没错！”眯眼男生显然没打击够，继续补刀，“估计是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一边刷牙一边‘嗯’的，挂了就忘到后脑勺去了。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干。”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部长可怜兮兮地伸过脖子望向女孩子，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活脱脱一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那个……”女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也许是有什么原因的啦！凛薇不是那种会随便爽约的人，要不……我去找找她吧？”
说着，她冲着几个到场的部员笑了笑，然后转身跑掉了。
“啊……小飞燕也跑掉了……”部长维持着伸脖子的姿势，一副快要石化成雕像的样子悲惨兮兮地感叹着。
“像部长这样的男人，女孩子见了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跑掉的！”眯眼男生抱着胳膊，继续火上浇油，眼底却藏着点笑意，“谁受得了大清早被拽起来玩恐怖游戏啊？换作是凛薇，估计会直接把你按在地上打。”
女孩下了公交车，指尖还捏着半块菠萝包。面包的甜香混着初秋的凉风钻进鼻腔，她仰头望了望前方的大牌坊。
朱漆斑驳的木柱上，缠枝莲纹样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透着股庄重。
牌坊后延伸出的石阶长得望不到头，青石板被踩得发亮，沿阶的树木已染上秋意，枫叶红得像燃着的小火苗，银杏叶则金得晃眼，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在石阶上铺出深浅不一的色块。
她把剩下的菠萝包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做了个深呼吸，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抬脚踏上第一级石阶。
爬得久了，小腿渐渐发酸，她便偶尔停下歇歇脚，回头望一眼山下的景致：房屋像撒落的积木，道路蜿蜒如银带，远处的河流闪着粼粼波光，倒也惬意。
约莫一刻钟后，石阶顶端的神祠终于映入眼帘。
朱红色的鸟居立在入口，漆皮虽有些剥落，却更显古朴。
御灵之树上挂满了铃儿与纸带，风一吹，“叮铃铃”的脆响便混着纸带飘动的“沙沙”声，织成一首清越而神圣的和鸣，连空气都仿佛被涤荡得干净了，带着草木的清香。
女孩走进神祠大门，对着祠内的几尊神像恭恭敬敬地作了揖。
供桌边缘积着薄灰，想来平日里香客不多。
她转身走出祠堂，朝神祠后方的木头建筑群走去。
那是座院落层层嵌套的四合房子，院门紧闭，却没上锁。
“飞燕来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些微沙哑。
她猛地转身，见一位身着狩衣的老爷爷站在不远处。
老人头发花白，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清亮得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
“莫爷爷！”她连忙鞠躬行礼，声音里满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来找凛薇？”莫爷爷的表情淡淡的，语气有些生硬，像块未经打磨的青石。
“嗯！凛薇在家吗？”她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那扇紧闭的院门，想从门缝里窥见些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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