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闻宥一步跨进山洞,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岩壁上的余嘉熹,以及披在她身上的、明显属于梁景驰的外套,还有梁景驰此刻正放在她脚踝附近准备帮忙固定伤处的手。
蒋闻宥的瞳孔骤然缩紧,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山洞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只剩下篝火噼啪的爆响和洞外愈加凄厉的风雨声。
蒋闻宥的目光死死钉在梁景驰搭在余嘉熹脚踝的手上,那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比洞外的寒雨更刺骨。
他一步步走进山洞,每一步像踩在场内所有人的心尖上。
救援队的其他人识趣地停在洞口,不敢介入这诡异的气氛。
梁景驰察觉到蒋闻宥的视线,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站起身,甚至还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哟,救援队来得挺快。”
他目光在蒋闻宥和余嘉熹之间扫了个来回,带着点玩味的意味。
余嘉熹将身上属于梁景驰的外套拿下来,脚踝却传来一阵锐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动作僵住。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蒋闻宥的眼睛。
他直接将外套扯下来扔给梁景驰,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干的,能辨出昂贵质感的外套,盖在余嘉熹身上。
“穿上,别着凉。”蒋闻宥这话是对梁景驰说的,声音冷硬,不带丝毫情绪。
梁景驰接住外套,挑眉看着蒋闻宥,低笑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调侃:“不是吧,蒋闻宥?这醋你也吃?她脚崴了,我就看看伤况。”
他抖开湿外套,并没穿,随意搭在臂弯,“多少年了,你这臭毛病一点没改。”
蒋闻宥没理他,当他不存在。他蹲下身,目光落在余嘉熹肿得老高的脚踝上,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他想碰,手指在空中蜷缩了一下,又克制地收回。
蒋闻宥从救援队员手中接过急救包,拿出绷带和冰贴,动作略显笨拙,神情却异常专注地开始处理伤处。他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余嘉熹冰凉的皮肤,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余嘉熹僵坐着,任由他动作。他身上混合着雨水、泥土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强势地笼罩着她,让她心乱如麻。
她想推开他,想质问他凭什么这样,想问他谈冬灵的事,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在看到蒋闻宥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薄唇时,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洞内气氛尴尬,紧绷。
救援队长查看了另外两人的伤势,确认都无大碍后,松了口气,道:“雨太大了,现在下山太危险,信号也中断了。我们只能等雨小点或者天亮再想办法。”
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要在这山洞里共度一夜。
蒋闻宥替余嘉熹固定好脚踝,沉默地站起身。他环顾山洞,走到一处相对干燥背风的岩壁处,仔细地将上面的碎石和尘土拂去。
然后,他脱下自己里面那件干的毛衣,折叠成一个垫子,铺在石壁上。
做完这一切,蒋闻宥才看向余嘉熹,声音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过来,靠着这里会舒服点。”
余嘉熹别开脸,没动。
一旁的梁景驰嗤笑一声,摇摇头,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懒得再看这对别扭的男女。
蒋闻宥也不催促,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大有一种她不过去他就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脚踝的疼痛最终让余嘉熹妥协,她咬着唇,忍着痛,一点点挪过去,小心翼翼地靠坐在那个柔软的“垫子”上。属于他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让她无所适从。
蒋闻宥暗地里松了口气,他没有离开,而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保持着一点距离,却又不远,长腿曲起,手臂随意搭在膝上,闭上了双眼。
余嘉熹以为他累了要睡觉。
然而,一整夜,每次余嘉熹因疼痛或寒冷无意识地瑟缩一下,或者快要滑倒在地上时,总有一只手会及时地、稳稳地扶她一下,又或者将滑落外套重新替她拢好。
蒋闻宥的动作很轻,很快,仿佛只是无意间的触碰,随即又迅速恢复成那副疏离冷漠的样子。
蒋闻宥一夜未眠。
洞外,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夜,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天快亮时,雨声才渐渐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山洞里的人们又冷又饿,疲惫不堪。
救援队长和蒋闻宥商量,决定冒险下山回酒店。
刚准备带着人走,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隆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山巅碾压而下。
“什么声音?”场务脸色骤变,猛地往身后看去。
远处山坡上,浑浊的泥浆裹挟着巨石和断木,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着、咆哮着,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倾泻而来。
“泥石流,快!往高处走!”蒋闻宥声嘶力竭地大吼,回头就想搀扶余嘉熹。
巨大的声响和震动让所有人魂飞魄散。
梁景驰和另一个受伤的场务反应稍快,连滚爬爬地往山洞深处躲。
余嘉熹脚上有伤,根本动弹不得,眼看那裹挟着毁灭力量的洪流就要冲至于她身上,将她埋葬。
千钧一发之际,蒋闻宥猛地扑了过来,用尽全力将她死死按进怀里,用自己的脊背对着洞口方向,同时脚下用力一蹬,借着反冲力抱着她向洞口深处滚去!
“轰——!!!”
巨大的撞击声和泥沙涌入的窒息感瞬间袭来,天旋地转,碎石和泥点砸落在身上。
余嘉熹被牢牢护在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里,耳边是蒋闻宥沉重压抑的闷哼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可怕的轰鸣声和震动才渐渐平息。山洞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洞口被大量的泥沙和树木堵住了大半,光线昏暗。
“蒋闻宥?余嘉熹?”梁景驰焦急的声音从深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