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眷属 > 第十章「幕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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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保罗医院灯火通明的主楼外,雨幕如同世界倾倒下来的瀑布,疯狂冲刷着冰冷的玻璃旋转门和光洁如镜的防滑花岗岩地面。雨水汇集成浑浊的溪流,漫过台阶,倒映着医院巨大霓虹招牌上“圣保罗”三个字扭曲变形的红绿光影,那光芒在积水中摇曳、碎裂,像极了怪物淌着涎水的、贪婪的巨口。

两道身影,如同被狂风暴雨驱赶的幽灵,一前一后,踉跄地冲破厚重冰冷的雨帘,狼狈地踏上被雨水冲刷得如同黑色镜面般光滑的大厅瓷砖地面。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医院特有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道(福尔马林混合着廉价漂白剂),裹挟着湿透衣物散发出的寒气,瞬间将两人吞噬。

林琳霖浑身湿透,单薄的廉价T恤和牛仔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寒冷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不断剧烈颤抖的轮廓。

她怀里死死抱着那个硬壳笔记本,此刻那本子不再像书,更像一块刚从地狱熔炉深处掏出的、散发着硫磺恶臭的烙铁!隔着湿透、冰冷的衣物,它疯狂灼烫着她的皮肤,尤其是封面上那个狰狞的倒悬蝙蝠标记位置,那灼痛感尖锐无比,仿佛有烧红的钢针正穿透皮肉,直抵灵魂!灵魂深处,克鲁鲁留下的“引路人”烙印如同被唤醒的活体寄生虫,在每一次灼烫中搏动、收紧,每一次收缩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法抗拒的牵引力,那力量蛮横地拖拽着她的意识,目标直指医院幽深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核心!

而她的同伴……或者说,那把被强行锻造、名为“米迦尔”的杀戮兵器……此刻正站在她前方一步之遥。雨水顺着她璀璨如熔融黄金般、根根分明且异常坚硬的短发滑落,身上的雨水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迅速消失、蒸发,仿佛被那身纯白的、泛着冰冷哑光、如同某种高强度生物陶瓷或活体金属构成的战斗服彻底排斥开。

没有一滴水渍能停留在那光滑、流畅、棱角分明的战甲表面。她微微侧着头,动作带着一种初生灵智的、非人的滞涩感,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西伯利亚冻土核心深处冻结了万年的蓝宝石,空洞、漠然地扫视着医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又在喧嚣下透出死寂冰冷本质的大厅。空气中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似乎强烈地刺激到了她非人的感官,她小巧的鼻翼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见地翕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熔融液态金属般的暗金光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般荡开一圈涟漪,随即迅速熄灭、凝固。她的目光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锁定在大厅上方悬挂的、巨大而清晰的楼层电子指示牌上——“VIP特护病区”的红色箭头,如同滴血的指路标,冰冷地指向大楼东翼。

就在这时!

一阵尖锐、凄厉、充满绝对绝望感的警报声,如同被无形巨手掐住脖子的濒死凶兽发出的最后哀嚎,猛地从医院深处——正是东翼方向——穿透层层混凝土墙壁、嘈杂人声和无形的空间阻隔,狠狠地、粗暴地刺破了医院大厅所有虚伪的宁静与秩序!

“滴——————!!!”

这警报声!如同丧钟,如同号角!

林琳霖的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冰冷、覆盖着鳞片的巨爪死死攥紧!怀中笔记本的灼热瞬间攀升到无以复加的顶峰,烫得她皮肤仿佛要瞬间碳化,灵魂都在尖叫!灵魂深处的烙印疯狂搏动、震颤,一个冰冷的名字,一个代表着终极任务的目标,如同烧红的烙铁,被这警报声狠狠地、不容抗拒地砸进她的意识最深处——金铭睿!出事了!是死亡!绝对的、不可逆转的死亡气息!如同深坑中石棺开启时的腐朽!

几乎是同一瞬间,林琳霖怀中的硬壳笔记本和米迦尔腰间那个固定于暗金色束带中央的、鲜艳如凝固鲜血般的红色蝴蝶结装饰(那是克鲁鲁娃娃残骸与战甲融合后留下的唯一物质印记,此刻如同一个微缩的血肉祭坛),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却直接在她们灵魂最核心处轰然炸开的、冰冷如宇宙真空的意志共鸣!

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纯粹而冰冷的意志波动,带着宇宙深渊般的回响和亘古不变的漠然,瞬间冻结了她们所有的思维、情感、甚至是时间感:

容器……已寂……(冰冷的信息,不带悲喜,如同陈述一个物理常数)

阻碍……清除……(命令,不容置疑,如同删除一段冗余代码)

将其……带来……(核心指令,目标锁定)

此刻……林家村……(坐标锚定,不容延迟)

克鲁鲁的命令!冷酷,简洁,高效,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则直接烙印在她们存在的底层逻辑之中!

林琳霖浑身剧震,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模糊、旋转,仿佛坠入冰冷的万花筒。灵魂被这绝对冰冷的意志贯穿,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抗拒的绝对服从感。

她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死死抱住那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的笔记本,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而米迦尔,在这命令响起的刹那,身体猛地绷直!如同一张被拉到满月、积蓄了毁灭性力量的硬弓!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之前还只是微光闪烁的暗金光晕不再是一闪而逝,而是如同沉寂的火山被瞬间点燃,熔岩般的暗金色光芒瞬间在瞳孔深处爆发、燃烧、流淌!一股无形的、带着硫磺焦烟与金属锈蚀气息的锐利杀意,如同尘封万年的绝世凶兵骤然出鞘,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冰冷的白色战甲表面似乎都泛起了一层微弱的、肉眼难辨的能量辉光,空气因这无形的威压而微微扭曲、震颤!

大厅里稀少的几个夜班护士、昏昏欲睡的保安以及零星的深夜访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警报和两人(尤其米迦尔那非人的姿态和骤然爆发的恐怖气息)诡异的状态惊动,纷纷投来惊疑、恐惧、如同看精神病患者般的目光。保安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橡胶警棍。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的脆响,在死寂的大厅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混乱的脚步声和医生们压抑着失败情绪、带着疲惫与麻木的低声交谈声,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苏梓萌被一群神色灰败、周身笼罩着死亡阴影的医生和护士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了出来。

她微微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大半边精致却苍白的脸庞,肩膀微微耸动着,伴随着刻意控制的、断断续续的抽噎,仿佛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悲痛吞噬,摇摇欲坠。一个面容稚嫩的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的一只胳膊,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安慰的话语,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林琳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穿透攒动的人头,死死锁定了那个被簇拥在中心的白色身影——苏梓萌。

就在苏梓萌即将走过大厅中央、距离她们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时,她似乎被身边护士的话触动,微微抬起了头,用手背极其优雅地、带着一种舞台表演般的克制,擦拭了一下眼角。

就是这惊鸿一瞥!

林琳霖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她看到了!苏梓萌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哪里有什么泪水?那瞳孔深处,分明是一片冰冷、死寂、如同万年冻土的黑暗!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黑暗深处,竟然还闪烁着一种……心满意足的、如同毒蛇刚刚饱餐后餍足的光泽!尤其当苏梓萌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林琳霖和她怀中那个灼热如烙铁的笔记本时,那眼底的黑暗旋涡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如同顶级掠食者发现了新奇猎物般的、冰冷的探究与贪婪的兴趣!

“轰!”

林琳霖的脑子仿佛被塞进了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不是因为苏梓萌那令人作呕的目光,而是怀中笔记本在苏梓萌视线扫过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要将她灵魂都焚成灰烬的恐怖灼热!仿佛笔记本本身在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尖啸,疯狂地指向苏梓萌!指向她身上残留的某种东西!某种与金铭睿死亡、与克鲁鲁的“容器”直接相关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黑暗亵渎气息!那气息冰冷、粘稠,带着血腥和占有欲,与林家村石棺中弥漫的邪恶如出一辙!

“呃啊!”林琳霖痛苦地闷哼一声,再也无法承受那灵魂与肉体双重焚烧的剧痛,笔记本脱手而出,“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那倒悬的蝙蝠标记朝上,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这声响动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沉浸在“悲痛”中的苏梓萌以及簇拥着她的医护人员。

苏梓萌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双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刺向林琳霖和她掉落的笔记本。当她的目光触及封面上那个诡异的倒悬蝙蝠标记时,她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瞬,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探究瞬间被一种更深邃、更危险的幽暗所取代。她认得这个标记!这和林家村石棺上那些古老符文中反复出现的核心符号何其相似!

米迦尔动了。

在笔记本掉落的瞬间,在苏梓萌视线锁定目标的刹那,在灵魂深处那如同宇宙法则般冰冷的命令烙印的绝对驱动下,她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释放!没有理会地上的笔记本,她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极其模糊、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的白色残影,真身已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琳霖面前!一只覆盖着冰冷白色护甲的手掌如同精钢锻造的铁钳,瞬间、毫无缓冲地抓住了林琳霖纤细的手腕!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细微骨裂声被淹没在环境的嘈杂中,林琳霖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被捏碎!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容器!”米迦尔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属于张雪琪的任何柔软或恐惧,而是带着一种金属高速摩擦、毫无生命质感的冰冷音色,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只有纯粹的目标指向,“位置!”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冰冷的代码输出。

她那双燃烧着熔金般暗金光焰的冰蓝色眼眸死死盯着林琳霖痛苦扭曲的脸,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奔流。

她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惊愕、恐惧、如同看怪物般的目光,无视了苏梓萌那骤然变得锐利、探究又带着一丝被冒犯般阴冷的视线。她的全部感知,如同最精密的生物雷达,早已穿透了医院大楼的层层阻隔,牢牢锁定着东翼深处VIP-03病房——那个刚刚被死亡彻底笼罩的空间!那里,一具冰冷的躯体上,残留着浓烈到化不开的、令她这柄“剑”本能地感到兴奋与杀戮冲动的气息——属于克鲁鲁的“容器”的核心本源!同时,还有一股刚刚被强行抹除、却如同跗骨之蛆般顽固残留的、另一个女人留下的、充满亵渎意味的血腥精神烙印!那烙印的气息,与

眼前这个穿白袍的女人(苏梓萌)完美重合!

苏梓萌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金发蓝眼、穿着非人化白色盔甲的女孩如同鬼魅般出现,以一种绝对力量控制住那个掉本子的女孩。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精心维持的悲戚面具下闪过一丝阴霾。

那个金发女孩……不,那东西!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冰冷、锐利、纯粹,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非人感,让她本能地感到极其不舒服,甚至……一丝被冒犯的威胁。

还有那个掉在地上的硬壳本子……那个倒悬的蝙蝠……苏梓萌的心脏没来由地微微一沉,仿佛有什么冰冷滑腻的、属于林家村深渊的东西顺着背脊悄然爬过。

她刚处理完一个麻烦,难道又来了新的、更诡异的麻烦?这和林家村那口石棺、那个所谓的“克鲁鲁”有关联?

然而,不等她细想,也不等被惊动的保安上前询问或阻止,米迦尔已经用她那非人的力量,近乎粗暴地拖拽着踉踉跄跄、因手腕剧痛和灵魂灼烧而痛苦不堪的林琳霖,朝着她感知到的、死亡与“容器”气息最浓郁的方向——金铭睿尸体所在的东翼VIP病区——决绝地、不容置疑地大步走去!白色的战靴踏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咔!咔!”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紧绷的琴弦上,敲打着每一个目击者脆弱的神经,也踏碎了苏梓萌精心布置的悲伤舞台。

林琳霖被拖得几乎脚不沾地,手腕传来的剧痛和灵魂深处烙印的疯狂搏动让她意识模糊。她艰难地回头,目光绝望地扫过地上那个孤零零躺着的、封面朝上如同被遗弃祭品的笔记本,以及不远处那个被医护人员簇拥着、脸上犹带着精致假面悲戚、眼底却深藏着冰冷黑暗旋涡的苏梓萌。

血契未冷,容器已寂。而地狱的引路人,正被一把由昔日挚友锻造而成的冰冷凶器,蛮横地拖向更加深邃的风暴核心。

克鲁鲁的低语如同冰锥,持续穿刺着林琳霖破碎的意识:“带来……林家村……”那具刻着别人名字的尸体,真的只是“容器”那么简单吗?苏梓萌擦掉的,仅仅是皮肤上的血迹吗?为什么笔记本会对她反应如此剧烈?为什么米迦尔感知到的“烙印”会指向她?

林琳霖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拖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疯狂的漩涡。而身后,苏梓萌那双冰冷的、探究的眼睛,如同毒蛇的信子,正牢牢锁定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以及地上那个诡异的笔记本。

“拦住她们!”一个回过神来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指着米迦尔和林琳霖的方向,声音带着惊疑和职责所在。另

外两个保安也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抽出橡胶警棍,试图上前拦截这诡异的一对。

然而,米迦尔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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