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绣卷裁刑 > 第十五章 十娘子的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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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西沉,玫红色的余晖映照在朱红色的门扉上,越发鲜艳,亮得梅苏心里也暖烘烘的。

终于到家了,能喝上一口热汤了。

梅苏奔忙了一日,终于把十八娘子的画像张挂到了各个城门口。此时的她,拖拽着脚步,推开院门,就要跨进去。

“噼啪——”

突然,什么东西飞了出来,从梅苏的脸侧擦过。

“公子,没事吧!”

宝珠捡起地上的书本,担忧地看了一眼梅苏,轻声道,“宋教谕来了。”

“恩师?”

梅苏拿过宝珠手里的书,定睛一看,“《女则》?这是恩师送我的书?”

宝珠摇了摇头道:“是给夫人的。”

“又吵上了?”梅苏向内努了努嘴,轻声问道。

宝珠还未回答呢,房内便传来一声厉喝,“你个浑虫,你给我滚!”

“无知妇人,不可理喻,子清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砰——”,

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穿着文士衫的中年男子被推得摇摇晃晃地跌撞出来,口中还喃喃道,“无知妇人,无知妇人啊!”

“恩师。”梅苏慌忙上前扶住宋教谕。

“子清?”宋教谕眯起眼睛,认了半天道,“你回来了!我有事和你说。”

“梅苏,你给我滚进来。”门内传来娘亲的咆哮。

梅苏无奈,这样的状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她的娘亲和恩师就像猫和老鼠,见面总要斗上一番,最后总是战斗力更强的娘亲占了上风。

梅苏看着天色,再看一眼老眼昏花的恩师,只能梗起脖子道,“娘,我送送恩师。”

“你个死小子,有种就别回来了。”

这种话,梅苏向来是不入耳的,只搀着宋教谕往门外去了。

“恩师,你何苦又来招惹我娘亲?”梅苏无奈,她的恩师是个犟驴,明知斗不过她娘亲,却非得每次都要送上门来招骂。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再这么被你娘亲教导下去,哪里还有前途?”,宋教谕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握住梅苏的手,模糊的双目炯炯盯着梅苏。

宋教谕视力不行,盯着人的时候,格外用力。梅苏被他盯得难受,低下头道,“恩师错怪我娘亲了。不愿再科考,是我的意思,和娘亲无关,我只想为本地百姓做些实事。”

“你是个好孩子!”宋教谕拍了拍梅苏的肩膀,“这次,我不是说这事。而是,你可知道外面是怎么说你的?”

梅苏转念一想,当即明白过来了,大约是十娘子的事传扬开了。

“恩师,外界传言不可信,我与那十娘子没有任何关系。”

“老师自然是信你的,可外面的人不会信呀,这对你的官誉影响极大。这也和你平时总听你娘的,与那些娘子们厮混有关。”,宋教谕说到气愤处,胡子都忍不住抖三抖。

“恩师,哪里是厮混,就是听听娘子们的冤屈,帮她们梳理梳理家中琐事,这本来也是为人父母官应该做的。”

梅苏自觉并没有做错,娘亲做绣坊生意,总能接触到一些心怀郁闷的娘子,若是其中有违律法之事,便会让梅苏提些建议。

若是梅苏不方便出面,就把娘子们介绍给“苏神婆”,这一通操作,帮助了许多娘子。

“现在麻烦不就来了。你可知那十娘子是何人?”宋教谕抚着胡须,倚坐在后门口的石凳上叹气。

梅苏惊讶,她今日在丽香院打听了一下午,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十娘子本名何凤,十岁上被卖到了丽香院,二十岁被黄知府赎身,三十岁香消玉殒。

至于十娘子性情如何,喜好什么,有何亲朋,已经过了十年,丽香院里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早已无人知晓关于十娘子的一切。

而黄知府内宅内的众位娘子,更是三缄其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都打听不到。

难道恩师会知道点什么?

“这十娘子本名何凤,家住荣县下辖的五柳村。这何凤从小聪慧异常,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宋教谕道。

梅苏惊讶,如此私密的事情,恩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十年前,恩师也曾是十娘子的恩客?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宋教谕胡子一抖道,“我至今未婚娶,洁身自好,你别混乱猜测。”

“我什么都没说呀。”梅苏摊手道。

宋教谕咳了一声道:“我曾有位同门,名叫吴仁,他也是五柳村的。他在县学求学时,曾遇到过偷偷躲在墙外偷听的何凤。他见她可怜,便教她识字,一来二去,少年男女间,便有了一段心事。”

“何凤被卖去丽香院时,这个吴仁在做什么?”梅苏质问道。

“吴仁家贫,拿不出聘礼。何凤的爹为了给儿子凑聘金,便把何凤卖了。吴仁那时候在参加乡试,等他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梅苏沉默,这年头少年男女的心事如何能抵抗现实残酷?

“吴仁那年落榜了,他再去找何凤时,被她一顿奚落嘲讽。吴仁求她跟他走,何凤贪慕丽香院的奢华生活,根本不愿意离开。”

梅苏寻思着,如果只是这样,也算正常。一个愣头青如何能在丽香院这等复杂环境下,带走一个即将赚钱的小娘子?若她是何凤,她也不会轻易答应吴仁的!可,为何恩师对十娘子的评价如此差?

“吴仁愤然,他发誓一定要考中举人,让何凤刮目相看。哎……,冤孽啊!”,宋教谕摇了摇头,“都是痴男怨女。”

“后来呢?”

“吴仁考上了,他去向何凤炫耀,拿出钱来,让何凤陪他一夜。”

“狗男人!”,梅苏骂了一句。

“啊?”,宋教谕莫名其妙地看向梅苏。

“他不过就是不甘心。难道一个能考中举人的男人还看不清何凤那点心事吗?她不过是自卑,又害怕给他带去灾祸,这才故意奚落骂走她。如今他出钱买她一夜,这是何等的羞辱!”

宋教谕从来没从这种角度想过问题,他愣了一下,争辩道,“你都不知道何凤后来有多过分!她差点毁了吴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