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将军莫要玩笑，并嫡乃是前朝旧例，我朝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丁隆紧咬牙关，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体统。
并嫡，民间又称为平妻。
指的是除正妻之外，还可以继续娶正妻。
并嫡之法古来有之。
某朝甚至出现过五位并嫡的皇后。
到了前朝。
并嫡被正式确立下来。
正妻和并嫡正妻地位相同，生出的孩子都是嫡子。
到了本朝。
儒学兴旺，重文轻武之风盛行。
士人大儒认为并嫡之法有违圣人训导。
受文人集团影响，夏朝未将并嫡列入律法。
“老泰山此言差矣，并嫡之法虽未列入律法，但一直流传于天下。”
叶凌早有准备，岂会被丁隆三言两语吓退。
当场举例，律法不承认并嫡。
问题是。
朝廷承认啊。
开国之初，朝廷大封功臣。
远的不说。
就是苏澜的太太爷爷。
两名正妻，全部被封为国夫人。
“末将还听说，左丞相萧威箫大人，家中就有三名正妻，还有吏部天官赵大人，也有两房并嫡妻子。”
“那个谁，金陵郡王鲁王爷，不是也有两名正王妃吗，而且二女还都是世家大户的嫡长女，也没见朝廷下旨让某一位和离吧。”
“你你你……”
丁隆被叶凌怼得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一介武夫，也配和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相比。
人家确实有并嫡妻。
可是也不看看，这位能取并嫡的都是什么人。
金陵郡王，那可是太后亲弟弟。
莫说是娶两个世家女当并嫡妻。
就算是娶十个，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左相萧威老成持重，多次调停皇室和世家矛盾。
不但深受陛下喜爱，世家和文人也对萧威多有尊敬。
和他们比并嫡。
叶凌也配！
“老泰山，您看这事……”
“无耻！”
见叶凌喋喋不休，丁隆彻底爆发了。
起身大骂叶凌恬不知耻，已经有了一妻一妾，竟然还惦记着娶丁家女当并嫡。
丁隆怒不可遏道：“叶凌，做人当知安守本分，莫要得寸进尺引来灾祸，老夫爱惜你是个人才，这才对你客气有加，若是你继续提这等无理要求，别怪本巡抚办你。”
拿出三品巡抚，封疆大吏的威严，丁隆喝令叶凌滚出去。
前恩一笔勾销，本次不追究叶凌的莽撞行径。
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大人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吓傻了的齐师爷赶忙回过神，安抚丁隆保重身体。
说话间，齐师爷频频给叶凌使眼色。
这小子到底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故意过来找不痛快。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
干嘛还要来触霉头。
暗示叶凌赶紧走。
真把丁隆逼急了，老大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叶凌站起来，并未离开后厅
看了看吹胡子瞪眼的丁隆，叶凌淡笑道：“您是巡抚，如何发落我，都是您的权利，可要是叶某不在了，底下的骄兵悍将会干出什么，还请巡抚大人见谅。”
“你敢威胁本官！”
丁隆咆哮道。
“巡抚大人误会了，叶某不是威胁你，而是叙述一个事实，叶某练兵不同于他人，讲究兵将一体，主将不在，下面的兵马宁死也会给叶某报仇。”
“另外，叶某生擒叛军大公子，箭射叛军头领，叛军对我恨之入骨，若是知道叶某死在大人手里，啧啧啧，朝廷会怎么想，士绅富户又会如何看待您这位署理巡抚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叶凌刻意在署理巡抚四个字上面加重语气。
提醒丁隆不要忘记他是戴罪立功，暂时代理巡抚。
“丁大人，亲上加亲才能走得更长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师爷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就是联姻嘛。
见齐师爷再次递来信息量巨大眼神暗示，叶凌淡笑道：“别人提亲，都是用金银细软，珠宝美玉充当聘礼，叶某是个武人，只会用实打实的功劳给大人送礼提亲。”
“拿掉署理二字，老泰山觉得这份礼物，够不够分量？”
丁隆脸色一变。
齐师爷忙问道：“叶将军此话当真？”
“军中无戏言，长辈面前同样不会说大话。”
叶凌满脸自信。
三把手周冲是个没主见的人，拿下丁隆等于拿到了在北境当地横着走的通行证。
不论是募兵，找大户乐捐，甚至是大量打造武器，占据一些矿场，草场，盐池，都能变得畅通无阻。
丁隆本人还是两朝元老，清流言官之首的姜闻古门生。
为了夺天下低头叫几声爷爷，不丢人。
反正夺了天下，成就王图霸业。
自有大儒为叶凌辩经。
丁隆目前属于机遇和风险并存的局面。
代理巡抚的同时，头顶上还顶着罪臣二字。
退一步，万劫不复。
可要是多次重创叛军，挠到皇上的痒痒肉。
就能成为真正的巡抚，彻彻底底封疆大吏。
至于说靠着妻子娘家发迹，切。
有朝一日。
叶凌拥兵几十万，持刀问问天下读书人。
江山是叶凌一刀一枪砍出来的，还是靠着裙带关系要来的。
退一万步说。
没有叶凌的保护，丁隆早死在武安府了。
受人恩果千年记。
让他履行承诺，也不算是欺负人吧。
“出去候着。”
沉默片刻，丁隆没好脸色地瞪了叶凌一眼。
叶凌报以笑容，顺着丁隆给出的台阶，大步流星走出后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叶凌前脚刚走，丁隆便对齐师爷抱怨叶凌不当人子。
纵兵威胁，强取豪夺。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无耻之人。
齐师爷连连称是。
能骂出来，说明丁隆动了心思。
骂得越凶，越证明这件事有戏。
“大人息怒，叶凌出身卑微不通礼数，不过话说回来，叶凌一表人才，身家清白，他的一妻一妾虽是罪臣之女，不过也都是名门千金，这么想来，也不算辱没了孙小姐。”
东主有心妥协，但是又拉不下脸皮。
挨骂的活，自然要有幕僚担着。
齐师爷旁证引证，讲述叶凌年仅三十，已经是正四品武官，手下兵马如狼似虎，战力强悍。
勉勉强强与丁家称得上门当户对。
如果叶凌真能帮丁隆更进一步。
结下这门亲事，倒也不算吃亏。
叶凌有兵，个人又有勇有谋。
在这些。
恰好是丁隆所不具备的。
官军的战斗力，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他们连叛军都打不过。
一旦狼蛮骑兵突入北境，又有何人能够给丁隆分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