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伴随着陆铭轩压抑着焦急的声音：“清月？你在里面吗？是不是不舒服？”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淡漠的面具，打开了门。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避开他试图搀扶的手，“可以回去了吗？”
陆铭轩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除了疲惫看不出更多异样，但他听到了她心里那片死寂的冰冷，比之前的恨意更让他恐慌。【她是不是……对我彻底失望了？】
“好，我们马上回家。”他不敢再多问，脱下西装外套小心翼翼披在她肩上，揽着她从专用通道离开，彻底无视了身后那些还想攀谈的人群以及秦羽薇若有所思的目光。
回程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苏清月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侧脸线条冷硬。陆铭轩几次想开口，都被她周身散发的“拒绝”气息堵了回去，只能煎熬地握着方向盘。
接下来的几天，苏清月变得更加沉默。她不再拒绝陆铭轩的安排，但也再无任何回应，像一尊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瓷娃娃。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疯狂地查阅资料，不仅看那个新能源项目，也开始浏览一些关于离婚财产分割、海外置产以及独立抚养孩子的法律条文和资讯。
陆铭轩通过读心术，清晰地感知到她想要离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他加倍地对她好，甚至有些笨拙地试图讨好，比如学着烤她曾经最喜欢的小饼干，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烤出来的东西焦黑如炭。
当他端着那盘“失败品”，有些无措地站在书房门口时，苏清月只是抬头淡淡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又低下头去看文件。
【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如早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她冰冷的心声像一盆冰水，浇得陆铭轩透心凉。
他默默地退出书房，将盘子扔进垃圾桶，靠在墙上，疲惫地揉着眉心。商场上的一切运筹帷幄在她面前全都失了效，他像一个闯下大祸却不知如何弥补的孩子，充满了无力感。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陆母的电话来了。
“铭轩啊，晚上回家吃饭吧。薇薇那个祸害总算遭报应了，心里痛快，我叫了思琪过来，一起热闹热闹。”陆母的声音带着轻松愉快，显然林薇薇的下场让她颇为满意，甚至动了别的心思。沈思琪是她世交好友的女儿，从小看着长大，知根知底，家世相貌都好，在她心里，比苏清月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陆铭轩下意识就想拒绝：“妈，清月她身体不方便，我们……”
“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吃个家常便饭！思琪又不是外人，早就该一起聚聚了。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别迟到！”陆母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陆铭轩握着手机，眉头紧锁。他深知母亲对清月的态度，也明白她突然叫上沈思琪的用意。【真是添乱！】
他转身回到书房，斟酌着开口：“清月，晚上我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我不去。”苏清月头也没抬，直接拒绝。她对陆母毫无好感，更不想去应付那种虚伪的场合。
“……她叫了沈思琪。”陆铭轩补充道，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苏清月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沈思琪？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似乎是陆母颇为喜欢的一个世交千金，前世陆母就没少拿她和自己比较。
【怎么？林薇薇刚倒台，就急着找下一个来接棒了？】她心里冷笑，【也好，去看看陆夫人又物色了怎样一位‘理想儿媳’。】
她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吧。”
陆铭轩一愣，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反而更加不安：“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推掉……”
“何必呢？”苏清月语气平淡，“免得你母亲又觉得我不懂事，挑拨你们母子关系。我去换衣服。”
她越是表现得平静顺从，陆铭轩就越是心慌。他宁可她发脾气，摔东西，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到达陆家老宅时，已是华灯初上。
佣人开门引他们进去。刚走到餐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陆母愉悦的笑声和另一个年轻女孩娇俏的说话声。
“阿姨您就会取笑我！铭轩哥哥那么厉害，我这点成绩算什么呀……”
“哎哟，我们思琪就是谦虚，年纪轻轻就拿了大奖，以后了不得！可比某些只会靠男人、闹得满城风雨的强多了！”
指桑骂槐，毫不掩饰。
苏清月脚步停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陆铭轩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别理会。”
他率先一步走进餐厅，打断了里面的“欢声笑语”：“妈，我们回来了。”
餐厅里，陆母和沈思琪正坐在餐桌旁，气氛融洽。沈思琪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套装，妆容精致，气质温婉大方，见到陆铭轩，立刻站起身，脸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铭轩哥哥，你回来啦。”目光落到他身后的苏清月时，笑容不变，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和比较。
“嗯。”陆铭轩冷淡地点点头，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小心地扶着苏清月坐下，动作自然体贴。
陆母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不满地瞥了苏清月一眼：“哟，总算到了，让长辈等着，像什么话。”她亲热地拉过沈思琪的手，“思琪啊，别站着，快坐。今天就我们自家人，随便吃点，你别拘束。”
【自家人？】苏清月垂眸，心里冷笑，【那我这个正牌儿媳，倒成了外人。】
沈思琪乖巧坐下，眼神却一直若有似无地飘向陆铭轩，语气带着怀念：“阿姨太客气了。说起来，好久没吃到家里厨师做的红烧肉了，以前我来蹭饭，铭轩哥哥还总跟我抢呢！”她巧妙地提起只有他们才懂的过去，试图将苏清月排除在外。
陆母果然笑得更开心：“是啊是啊，那时候你们两个皮猴子……哎，要是……”她话没说完，但未尽之语谁都明白。
陆铭轩眉头紧锁，夹了一筷子清蒸鱼仔细剔掉刺，放到苏清月碗里，直接打断了她们的“回忆杀”：“多吃点鱼，对身体好。”然后才看向沈思琪，语气疏离：“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沈小姐好记性。”
沈思琪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铭轩哥哥现在真是体贴。”她又看向苏清月，语气“关切”，“苏小姐看着气色好像有点疲倦？也是，怀孕是很辛苦的，还要操心公司的事情，真是难为你了。不像我，只会摆弄些画笔画布，帮不上铭轩哥哥什么忙。”
这话明着关心，暗里却是在讽刺苏清月借助怀孕和公司事务缠着陆铭轩，同时抬高自己艺术家的身份，暗示自己更清高不俗。
苏清月慢条斯理地吃着陆铭轩夹来的鱼，咽下去后，才抬眼看向沈思琪，微微一笑：“沈小姐说笑了，为自己的丈夫分忧，是分内之事。倒是沈小姐，艺术家更值得尊敬，毕竟精神世界的追求，是无价的。”她四两拨千斤，既点明了自己的女主身份，又“夸”了对方，让人挑不出错处，反而显得沈思琪刚才的话有些小家子气。
沈思琪被噎了一下，勉强笑了笑。
陆母见状，更加不满，故意不停地给沈思琪夹菜，嘘寒问暖，把苏清月晾在一边。沈思琪也配合地给陆母讲着出国采风的趣事，逗得陆母哈哈大笑。餐桌上的气氛，仿佛她们才是一家人，苏清月只是个多余的食客。
陆铭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几次想将话题引到苏清月身上，都被陆母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
苏清月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吃着饭，偶尔因为孕吐反应轻微地蹙下眉。
陆铭轩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他这话一出，陆母立刻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家的饭菜不好？知道她金贵，也不知道这么难伺候！”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陆铭轩语气加重。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晚上就围着她转！思琪难得来一趟，你也不说句话！”陆母直接将炮火对准苏清月，“要不是她，家里至于闹出那么多笑话吗？！”
苏清月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抬起眼，平静地看着陆母：“妈，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她站起身，“我有点累，先去客厅休息一下。”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看这场令人作呕的戏码。
【果然，没有林薇薇，也会有沈思琪。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是外人，是笑话。】她心寒如冰，转身欲走。
“站住！”陆母怒道，“长辈还没吃完，你就离席，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家教？！”
苏清月背影一僵。
陆铭轩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苏清月的手腕，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目光冰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妈！清月是我的妻子，是您名正言顺的儿媳！如果您学不会尊重她，那这个家，我们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他目光扫过一脸错愕的沈思琪，语气更冷：“至于外人，更不劳您费心招待了！”
说完，他不再看陆母瞬间铁青的脸色和沈思琪煞白的脸，紧紧握着苏清月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老宅。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清月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用力握过的温度。她心里乱糟糟的。他刚才的维护如此强硬，甚至不惜顶撞他母亲……
【又是做戏吗？做给谁看？】她用力甩甩头，试图甩开那丝不该有的动摇，【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用？一次维护，能抵消掉所有的伤害吗？能让我忘记那些痛苦吗？】
陆铭轩听着她心里反复的挣扎，心痛又无力。他知道，裂痕已经太深，不是一次维护就能弥补的。
而他更担心的是，经过今晚，他母亲和沈思琪，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波，恐怕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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