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冷案区的烛火被风掀得一斜,第七枚铜钱在林昭掌心翻了个面。他未看,只将铜钱压进袖袋深处,指尖触到那卷《第三年资源异常明细》的边角。纸页粗糙,边缘已被摩挲出毛刺,像一道旧伤裂开的皮。
裴元坐在西窗下的案前,朱砂笔悬在《七脉资源重配议》首页三寸,迟迟未落。月光落在他手背上,映出青筋微跳。他忽然开口:“北脉若让出三成灵矿,今年冬季必要饿死三成弟子。”
林昭抽出袖中那卷泛黄手书,轻轻搁在案头。纸页摊开,三个字墨迹未干——“破周局”。他不看裴元,只盯着那行字的收笔处,锯齿状的刻痕与裴元香囊上的纹路同出一源。
“副殿主可知,周家私矿今年产出的玄铁,足够铸造三百柄灵剑?”林昭声音低,却字字清晰,“足够把北脉的寒门弟子,一剑一剑钉死在矿道口。”
裴元的手猛地一颤,朱砂滴落,在“北脉让利三成”处洇开一点血红。他盯着那团红,良久未语。窗外更漏滴尽,五声落定。他终于提笔,在方案末尾签下名字,墨迹沉稳,却掩不住纸下的微颤。
七脉议事厅内,青玉香炉升起一缕白烟。周广坐在灵豹皮椅上,袍角垂地,声音如铁:“让出三成?裴元,你当北脉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裴元将方案拍在案头,纸页翻动,露出“共议基金”四字。他尚未开口,王兆年已冷笑出声:“寒门弟子?不过是些无根浮萍,给他们灵矿,不如充作宗门战备。”
林昭站在裴元侧后方,目光扫过王兆年指尖的储物戒。那戒指微光一闪,是他昨夜埋下的记忆烙印。他忽然开口:“王执事可知,今晨有二十三名北脉弟子堵在万丹阁门前?”
厅内一静。王兆年脸色骤变,储物戒的光瞬间熄灭。
“他们不是去闹事。”林昭语气平缓,“是去问,为何他们采的矿,换不来一粒续命丹。”
他顿了顿,袖中铜钱串轻响:“更想知道,王执事之子在万丹阁倒卖的‘凝脉丹’,原料从何而来?”
中脉执事霍然起身:“你血口喷人!”
“我只陈述事实。”林昭抬眼,“若中脉去年私扣的五十万灵石能见光,我愿当场自废修为。”
厅内鸦雀无声。中脉执事僵在原地,嘴唇微动,终未出声。
李崇忽然起身,袍袖一拂:“此事牵涉甚广,需查证后再议。”他转身便走,脚步急促。
裴元攥紧方案,指节泛白。若李崇离席,投票不足七人,议案即告流局。
林昭却未动。他盯着李崇腰间玉牌的流苏,摆动频率与昨夜记忆回溯符中那名弟子的佩饰完全一致。他低声对裴元道:“副殿主可要调用遮天砚?不过查证需半刻钟,投票可等不起。”
裴元瞳孔微缩。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李崇的惊呼:“混账!谁动了我的储物袋?”
下一瞬,半透明光幕浮现在议事厅中央——李崇的弟子将一枚储物戒塞进师尊袍袖,戒面刻着周家标记。画面清晰,连灵力波动的轨迹都未遗漏。
林昭轻笑:“李执事若再走半步,这段影像会出现在所有脉系的早膳桌上。”
李崇踉跄退回席位,脸色铁青。投票箱“咚”地落在案头,玉牌依次投入。五枚亮起微光,同意。北脉与东脉的两枚“反对”玉牌沉在箱底,撞出清脆声响。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权谋值 80,获得“裴元信任”(深度绑定),可兑换《朝堂权谋·进阶篇》】
裴元举起酒盏,手在发抖。杯中血酒洒在方案首页,朱砂印被洇开,像一片朝霞。他盯着那片红,忽然低声道:“你比我父亲走得更远。”
林昭未答。他望向殿外,天边微亮,山风卷着七脉弟子的议论声涌进来。一句“寒门这回真要翻身了”被风撕碎,飘进他腰间铜钱串的缝隙。
他伸手探入袖袋,取出第七枚铜钱。背面密密麻麻刻着字——那是裴元父亲临终前,在冷案区地面用指甲刻下的《资源改革十二策》。最后一行尚未刻完,只留下半句:“……若权归众议,则周……”
林昭将铜钱翻转,正欲收起,忽觉指尖一凉。铜钱边缘的刻痕划破皮肤,一滴血珠渗出,落在“周”字上,缓缓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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