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砚看来,林家老爷跟前世那些喜欢在办公室书架上,堆满各种假书壳的公司老板们一样。
无非是个形式,附庸风雅罢了。
你问他们看过哪本书的具体什么内容,人家指定挠破头皮也编不出来。
尽管无法接受齐砚的说法,但这个时候再做别的补救措施都已经来不及了,不远处几乎都能听到老爷走近的脚步声。
三人只好溜到后堂暂避,看看接下来是否足够幸运,只是那幅被翻过来的字画怎么看都是那么扎眼,到时候老爷问起来,是逃不过一顿责罚了。
巧儿一脸忧色,十指交错着不停来回拨弄。
在紧张地煎熬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堂前并没有传出老爷发怒的责问声,一切都显得异常平静。
春桃沏了茶送出去,等退回来时神情轻松,还冲齐砚他们这边打了个眼色。
“我就说会没事吧。”
齐砚一拍胸口,十分得意的样子。
最终事实证明,齐砚对林老爷的人设拿捏准确,他果然没有发现字画出了问题,在喝茶歇息了片刻之后,就提着鸟笼子走开了。
“刚才吓死我了,姐姐,咱们赶紧去找个先生吧,这幅字画无论如何都得赶紧替换下去。”
春桃却一点也不着急了,而是目光瞥向齐砚,问道:“会写字的先生,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齐砚,你就好人帮到底,怎么样?”
“姐姐肯相信我,那我一定帮忙。”
说话间,齐砚回到林承业的书房,稍等片刻后春桃拿来了同等尺寸、厚度的纸,铺开在书桌上。
紧接着又将那幅被洒了墨汁的字画拿来,让齐砚照着上面的字迹临摹。
春桃手脚利落地研磨,然后小心翼翼问齐砚,“能有几分相像?”
“这个嘛......很久不用毛笔写字了,还真不好说,不过我这一手字差不到哪去。”
说完,齐砚就不假思索地落了笔。
为了不妨碍齐砚,春桃一直站得远远的不敢出声,似乎连呼吸都刻意收敛了许多。
看着齐砚伏案写字那神情专注的模样,春桃逐渐有了信心,这件事应该不难掩饰过去,回头得好好报答一下人家。
正寻思着,一炷香时间就过去了。
齐砚把笔放了回去,一幅书圣的《兰亭集序》跃然于纸上,字迹行云流水,似云朵般飘逸。
春桃虽然不懂书法,却也觉得这幅字十分漂亮,而更加关键的是,跟旁边的原字画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你写得真好,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不同之处。”
春桃夸赞道。
齐砚自己审视了一下,自谦道:“也就七八分相像吧,这原字画是临摹了书圣的字迹,幸好我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这么干过。”
说完,他拿起原字画,干净利落地撕成了碎片。
春桃惊呼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齐砚解释说:“我们既然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自然得让原来这幅字画彻底从世上消失,否则将来若是有人拿出来对比,岂不是露馅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春桃,的确是应该这样做,才算天衣无缝。
“那好,我赶紧把字画拿回去,巧儿还在正厅盯着呢。”
刚走出几步,春桃忽然转过身,冲齐砚展颜笑道:“大恩不言谢,改日一定报答。”
说完,轻盈的身姿迅速消失在齐砚的视线中。
过了两天,齐砚照常随林承业去明阳书院上课,经过这段时间的特殊教学,后者的文化水平显著提升。
林承业跃跃欲试,就想逮着一个机会在夫子、同窗们面前显摆一下,可惜一直没有施展的良机。
这天,夫子的课题讲到了周朝外重内轻和秦朝外轻内重两种国策的各自利弊,这可是相当经典的策论主题之一。
齐砚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如此典型的题目,他又怎么会不跟林承业讲呢?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林承业想要等到一个展现才学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夫子说完议题,紧接着补充道:“这个题目对你们而言,也许过于深奥了些,但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尽管畅所欲言无妨。”
这有什么深奥的,无非就是讨论中央王朝集权与地方藩镇割据的平衡关系,这道难题是历朝历代君王们都不得不面对的抉择。
在场的学生们开始低头苦思,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为难的表情。
看来这样涉及到国家治理方式的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陌生的领域,平时并没有做过思考。
林承业却显得十分高兴,他一反常态地环顾四周,发现同窗们都在回避,于是便准备站起来作答。
刚巧在这个时候,贾安说道:“夫子,这个策论题目相当有难度,不过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要是其他人都不愿作答的话,那么就由我......”
“等一下!”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表现的机会,怎么能让贾安抢先呢?
林承业急忙打断了他,然后破天荒地对夫子说,“我也有一些想法,准备说出来跟大家一同探讨。”
刚说完,几个平时跟林承业一样不喜欢读书的同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很奇怪林承业怎么会忽然站起来,说出这种荒唐的话,他平时不都是装作没听见,只顾自己神游天外吗?
夫子诧异道:“林承业,你可是说真的?”
“那是自然,关于这个策论话题,我其实在家就有过钻研。”
夫子吃了一惊,“哎呦,我们的林大公子居然在家看起书来了?难得,真是难得!”
贾安立刻起哄道:“那就让林公子先来吧,我们都洗耳恭听你的高论。”
他摆明了是等着看林承业的笑话,其他人也并不觉得后者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所以脸上的表情期待中带着些戏谑。
林承业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昔日周天子分封天下,设立诸侯分封制度,最后直接演变成地方诸侯拥兵自重......”
在场所有人听着林承业娓娓道来,脸上的表情反应逐渐变得无比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