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走在梅州城街头,漫无目的地逛了好一阵子。
虽说住进林府也才不过月余,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那些刚刚熟悉的人和事,就这么一下子彻底跟自己断开了联系,难道终究是黄粱一梦?
“小二,来碗馄饨。”
齐砚走到街边一个馄饨摊前,决定坐下来先填饱肚子。
往常这个时候,他就差不多要跟着林承业去明阳学堂了,虽然是当了个小书童,可那里环境清幽,又能光明正大的蹭课听,日子还是过得很舒服的。
他并不因为离开林府而可惜,只是为失去了一个理想的平台而烦恼。
原本要是能顺利在林府待到参加童生考试,到时候离开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时机,现在计划被打乱了。
正当齐砚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寻思今后的打算时,忽然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猛地搭在了他肩头。
齐砚正在走神中,顿时被吓了一跳。
“齐砚,果真是你小子!”
一个脸上黑黢黢的男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褂子,冲齐砚打起了招呼。
“杨志平,是你啊。”
齐砚应了一声。
杨志平这人跟他是一个村子的,两人年纪也一边大,小时候经常混在一起玩。
不过长大之后,两人来往逐渐就少了,齐砚美其名曰是在发奋读书,想要将来考取功名,但实际上就是好吃懒做,压根是在混吃等死。
齐砚的家庭环境就挺差的了,而这个杨志平家里更是穷困潦倒。
所以杨志平一直留在村子里给人放牛、割草、打杂,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混到了现在。
发小见面,难得聊了一会儿。
杨志平打量着齐砚身上穿着的衣服,啧啧艳羡道:“还真有你的,前两年见你连个童生都考不中,大家都说你是废人一个。”
“没想到现如今你却进了堂堂林府,帮大少爷做事,现在小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呐。”
这家伙一边说一边差点没流出哈喇子来。
齐砚见状,那还能说什么呢,赶紧招呼伙计又给上了一碗馄饨。
“这碗馄饨我请你,别客气。”
杨志平当然不客气,他觉得现如今齐砚飞黄腾达了,请自己吃完馄饨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把馄饨往嘴里扒拉,这副吃相在城里人看来那叫一个生猛,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齐砚知道杨志平的家境情况,他幼年丧母,十岁时亲爹又在一场械斗中,给同村的人一扁担给拍死了。
之后家里就剩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跟他相依为命,妹妹后来在某年冬天没扛过去,给活活冻死在破败的茅草屋里。
跟杨志平的成长环境比起来,齐砚已经算是不错了。
所以齐砚也没觉得跟杨志平坐在一起吃饭显得丢人,这家伙其实活的也挺不容易,没行差踏错误入歧途,已经很难得了。
“齐砚,你知道吗?”
“我一大早起床砍柴,辛辛苦苦背进城里才卖几个钱,每次经过馄饨摊的时候都特别想要尝尝,这么香的馄饨到底是什么味道,可我还是忍住了。”
“没想到你今天请我吃了这碗馄饨,让我终于解了馋。”
杨志平非常兴奋地对齐砚说道。
“喜欢吃的话,不妨再来一碗。”
“真......真的吗?一碗馄饨要四文钱,你这真是发达了呀,眼睛都不眨一下。”
齐砚今天心情欠佳,难得在这偌大的梅州城里遇上发小,让他感到一丝宽慰。
一碗馄饨而已,他自然是请得起的,他还很想要告诉杨志平,自己早晚可以在这梅州城里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他拍着杨志平的肩,踌躇满志地说道:“等我真的有钱了,一定请你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吃大席。”
“齐砚,你可真厉害,那我就等着这一天快点来!”
杨志平没有嘲笑齐砚,他跟林府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仆不一样,性子直率而且单纯。
这时,杨志平忽然异想天开地说:“诶,齐砚,你说你能不能把我也弄进林府去?我这个人可能干了,让我养养马,打打杂都行啊。”
“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当你的跟班,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齐砚不禁笑了起来,“我在林府就是个小书童,哪有小书童身边还带着个跟班的,那不笑死人了?”
“啊?不行吗?我也不是一般的小书童啊,那可是林大少爷身边的书童!”
眼见杨志平越说越没谱,齐砚打断道:“对了,我也有一阵子没回去过了,我家里都好吧?”
说到这里,杨志平的眼神显得有些躲闪。
齐砚马上追问道:“怎么了,难道家里遇上了什么事?”
杨志平这才老老实实地告诉齐砚,“其实也没有大事,就是你家二嫂昨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牛放到别人家菜地里去了,好像踩坏了好大一片。
“那户人家找上门来闹了一场,你二嫂势单力薄,大概是受了点委屈吧。”
齐砚一听,顿时紧张地追问道:“有这事?那我大哥、大嫂他们呢,总不至于不帮自己人吧?”
“这个嘛......毕竟你二哥人都不在了,你二嫂又怎么斗得过人家呢?至于你大哥、大嫂,他们好像不想招惹是非。”
齐砚一听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嫂柳芸娘嫁进他们齐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现在外人找上门来欺负她,大哥、大嫂居然连帮忙都不肯!
“等一下,不对啊,我家也没有牛,怎么还会闹出这档子事?另外,我二嫂从来就不干什么农活,她又是怎么跑地里去了?”
好久不在家,齐砚有些懵了,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觉得其中肯定有很多原故,只是杨志平没有跟他说清楚。
“你还知道些什么?赶紧都告诉我?”
杨志平回想了一下,说:“我知道的就是这些,真没有了。”
说完,他继续埋头吃起了馄饨。
齐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当即决定赶回家里看看,他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可不能让二嫂平白无故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