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晟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接住覃一帆的话头道:“对啊,这年头冒充公检法很常见,网上不到处都是杀猪盘被骗的小姑娘嘛!我更倾向于,他是帝都哪个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不是……是真的!当年庭审的时候我是见过江法官的,是他本人没错!”孟涵之的声音有些哽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还记得庭审那天,她扶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和其他几十位受害者家属一起坐在听审席。而那时,江澈作为主审法官,高高在上地坐在审判长席位上。或许,他对她已然没什么印象,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在她人生的至暗时刻,捍卫人间正义的身影。
左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要是他什么问题也没有,为什么要求你对他的身份保密呢?”
“我猜是不太方便吧,”话说到这里,乔曦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了,“好歹人家是帝都高级法院的法官,出门在外,这个身份怕是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就算他是法官,谁又能保证他就不会杀人?你们看过英剧《无人生还》吗?那部剧里凶手就是个法官,里面的受害者,就是在与世隔绝的荒岛上被一个个杀了的。”覃一帆说。
一道闪电划过,乔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覃一帆的话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可他们现在的处境,似乎跟那个电影一样,险象环生却孤立无援。
眼下,有一点她无比确定,那就是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她下意识地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右上角依然是“无信号”三个字。现在,来时的路已经封断,经过短暂的商议,他们几个一致决定:先向密林深处转移,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设法联系外界求援。
“我记起来了!”走着走着,左晟突然兴奋地喊道,“我曾经来过这里,前面那座长满滇青冈的山坳后面,住着一户人家,主人叫杨诺朗,是个苗族老乡,为人热情好客。”
“苗族老乡?”乔曦声音里带着疑惑。
左晟将背包往上提了提,点点头说:“是的,我之前在乌蒙山旅游的时候,曾在这附近迷路,那天雾特别大,我在林子里转了一天都没走出去。后来还是杨哥发现了我,不仅留我住了一晚,第二天还亲自把我送到山口。”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右前方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就是那条路,顺着走,翻过山坳就能走到他家,你们看那小路的旁边有棵珙桐,很好认的。”
乔曦看过去,前面是一棵高约二十多米的树,树皮呈灰褐色鳞片状,枝头垂挂的两片硕大、洁白的苞片,在雨中形如白鸽展翅,轻盈飘逸……那应该就是珙桐了,它的外形这么特别,左晟应该不会记错。
她想起在奢香古镇聚餐时,左晟确实提起过在乌蒙山深处迷路的经历,只是当时他没说具体地点,大家也就没在意。想不到,左晟居然就是在这附近迷路获救,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那咱们这就过去。”覃一帆一边说,一边重新拎起登山杖。于是,大家沿着左晟指的方向,继续向前走去。
这场始于几天前的深山徒步,现已变成一场艰难的求生之旅。此时,每个人的体力都接近极限。覃一帆喘着粗气走在最前面开路,左晟胳膊上的枪伤疼得他时不时就需要停下休息,孟涵之和乔曦走得也比之前更慢了……现在,所有人都全靠一口气在撑着。
“左晟,还有多远?”走了一会儿,覃一帆疲惫地转头问道。一阵山风突然袭来,他被风灌入喉咙,咳嗽了好几声。
左晟抬头看了看:“快了,翻过这个坡应该就能看到。”他顿了顿又补充说:“杨哥家后面有片竹林,特别显眼。”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当三人最终艰难地爬上坡顶时,总算看到了左晟所说的那户人家。
只见一个农家小院静静地卧在山前的空地上。主屋是一座典型的木质平房,外面有一圈木头栅栏围着。院门口有个小棚屋,院子里还有个带烟囱的石头屋子,应该是做饭的厨房。屋后的山坡上,一片茂密的竹林顺着山势生长,竹枝在风雨中摇曳着。
乔曦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深山中的生活气息,在他们经历了这段时间的荒野求生后,此时显得弥足珍贵。
“杨哥家到了!”左晟如释重负地高呼。
此时,孟涵之已是喜极而泣,覃一帆也兴奋地朝天空呐喊一声,算是一种情绪上的释放。
大家当即加快了脚步,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走下了山坡,来到农家院门口。
左晟率先上前一步,拍打起院门:“杨哥!杨哥在吗?我是左晟。”
几秒钟后,主屋的灯亮了起来。紧接着,一个身影从主屋门口走出,那人披着一件深绿色的防水斗篷,快步穿过院子,走到院门处的棚屋,伸手从里面拉开了门闩。
院门打开的瞬间,乔曦这才看清,这个叫做杨诺朗的苗族老乡是个精壮的汉子,他的皮肤黝黑,浓浓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斗篷下面露出靛蓝色的对襟布衣,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粗布带。
见到门口的左晟,杨诺朗咧嘴一笑,热情地打起招呼:“是阿晟啊!咋又跑这深山老林里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种亲切。
左晟赶紧握住杨诺朗的手掌:“杨哥,我们在这山里徒步,路上遇到点麻烦,想在你这儿借住一晚。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大家都不是外人。”左晟侧了侧身,让杨诺朗看到身后的乔曦他们。
乔曦、覃一帆和孟涵之赶忙站直了身子,挤出一丝温良无害的微笑,生怕主人家不接待他们似的。
杨诺朗的目光扫过狼狈的三人,却并未显露出嫌弃。只见他依旧笑着,立刻招呼起他们:“快,先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