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市高楼林立,鳞次栉比,酒楼食肆遍布其中,街巷之间尽显繁华气象。
其中最为夺目的,便是“不夜楼”了。
不夜楼恢弘夺目,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分号遍布大昭朝的各个州郡。
楼中歌舞乐器、吟诗作对、笔墨丹青、投壶弈棋等娱乐方式应有尽有,雅俗共赏,是文人墨客以及富贵子弟争相流连的风雅圣地。
而不夜楼之妙远不止于地上,其地下还有两层,终日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正是京城规模最大、也最为隐秘的赌坊。入场者非富即贵,需要验明身份财势,方可踏入。
更不为人知的是,赌坊之下另有玄机。
这里实则是大昭朝规模最大的情报重地,上至王公贵族的秘闻隐私、下到市井百姓的流言八卦,只要给得起钱,便没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狗娃所说的地方,正是这不夜楼。
还是她常常混迹的那几条街,街口王员外的小妾红杏出墙,老头子一掷千金查到了那狂徒,边骂边揍,她这才知道这件秘事。
云笙立刻将要找谢瑾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反正他也跑不掉。
这不夜楼能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做情报机构,背后之人的权势一定不简单,调查个区区何小娘,也不过是多花些银子的事。
云笙招手吩咐红蕖给狗娃塞了块银子:“多谢,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你带我过去,我去探探风声。”
狗娃本想拒绝,想了想她出门带着两个丫鬟,想来也是家境不俗,便不客气的接下银子,小心翼翼的揣进里怀。
她带着云笙几人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不夜楼附近。
“你们放心进去吧!这个地方孙吒那样的财力根本没资格进,我就先走了。”
云笙看着狗娃,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你先别走,在附近等着我。”
狗娃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绿竹给云笙拍了拍身上的土,三人便踏进了不夜楼。
“欢迎光临不夜楼,姑娘是喝茶还是看戏,二楼的风雅厅新进了不少字画,可要看看吗?”门口的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
云笙却一时间愣住了,她忘了问狗娃买消息是不是需要什么暗号,也不知道直接说明来意,会不会被打出去。
她正犹豫之际,却听见一道嘲讽的轻笑:“不夜楼也真是没落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进楼。”
云笙不悦的回过头,只见穿着一身绿色绸缎的矮胖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那男子见到云笙,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浮起一层油腻的笑意:
“我见姑娘的裙摆沾了尘,实在不衬这张清理脱俗的脸,不如让李某赠你一套新裳,再陪姑娘好好逛逛这不夜楼,如何?”
云笙眉头微蹙,冷声道:“恕难从命,我平日对审美要求颇高,实在无法与您同游。”
那男子自以为儒雅的呵呵一笑:“那我更该陪姑娘走一趟了,不瞒你说,我对文玩字画的品鉴也...”
话未说完,他却听见一旁迎客小厮压抑不住的憋笑声,这才猛地回过味来,顿时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死丫头竟敢拐着弯骂我?我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
“不夜楼是风雅之地,岂容你喧哗闹事?”
这时,楼上传来一道清润温和的男声:“来人,将李公子请出去。”
云笙抬头望去,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倚栏而立。
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头戴白玉冠,手持一柄水墨折扇,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那油腻男子还没来得及骂上两句,便被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护卫架了出去。
白袍男子走了过来,对着云笙拱了拱手:“云姑娘,这边请。”
云笙挑了挑眉,看来这男子知道她的身份,便微微颔首跟了上去,示意绿竹红蕖等在楼下。
二人进到楼上一间雅间,有两个侍女正想跟上来伺候,却被他轻轻挥手挡了下来。
他亲手给云笙倒了杯热茶,再次给她鞠了一礼:“在下萧若南,乃是这不夜楼的掌柜,不知长乐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云笙轻笑一声,并未回答他的话:“萧公子手中折扇甚是精致,可否借我观赏一二?”
萧若南不明所以,还是将扇子递了过去:“不过是萧某的拙作,不值一提。”
云笙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一番,猛地将扇面一合,递到萧若南面前:“我要见你真正的老板,告诉他,云笙要见他。”
“他还欠我一个人情。”
“好嘞!”
令云笙意外的是,萧若南竟没有半分惊讶和犹豫,干脆利落的接过扇子推门而出。
一盏茶的功夫,雅间的窗户被猛地掀起,一阵轻风扫过,转眼间云笙对面便坐下一个男子。
云笙被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想要骂他的冲动,咬牙切齿的笑道:“谢兄在自家产业也不走正路吗?”
“习惯了”谢瑾轻轻摘下覆在面上的面具,随意的倒起茶喝:“云姑娘如何发现的?”
云笙从身上取出那块腰牌:“你那日落下的,今天本想去府上寻你兑现承诺,顺便把它还给你。”
“萧公子的折扇上,也有这个符文。”云笙将腰牌推了过去,指尖轻轻点了点。
“...这个疯子。”谢瑾暗骂了一句萧若南,拿起腰牌,上面还带着云笙的体温。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腰牌上的纹路,想起那日回到府上便发现丢了腰牌。
不夜楼的夜鸽之间认牌不认人,紫檀木腰牌权限极高,无论这腰牌丢在哪里,捡到之人都有可能拿之生事。
“不论在哪找到腰牌,持牌之人杀之。”谢瑾的声音冷得像冰,全无常日那般温润闲散的模样。
“等等。”
“...若是长乐郡主,带她来见我。”
没想到哪怕云笙误打误撞的到了不夜楼,依旧没有轻易在萧若南面前拿出腰牌,倒是他小瞧了她。
谢瑾想到这,嘴角轻轻上扬,抬眸看着云笙:“你可知道,我曾下过命令,若有人拿着腰牌来不夜楼,立刻会被灭口。”
“我就是怕你吩咐过直接灭口,才没敢跟萧公子提一个字。不过我想着,你我同窗这么多年,没有感情也有情面,应该也不至于杀我吧...”
云笙说着,朝着他狡黠一笑,杏眼之中闪烁着几分狡诈:“更何况杀我灭口麻烦太大,不值当,不如听听我所求何事,互帮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