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你跟他都未曾说过几句话,笙儿,不要因为气我就说这样的胡话!”裴清宴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声音微颤。
云笙一脸为难模样,靠近裴清宴两步,小声说道:“不是胡话,我确实与裴兄走的近些,那是因为心中全无他想,才能坦然相待。而我心悦谢瑾,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会脸红心跳,又怎敢上前多说一句话呢?”
裴清宴犹如被雷击一般,眼眶通红的看着云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云笙不经意的瞥了谢瑾一眼,赶忙收回了目光,满脸怯意:
“裴兄,我这样的少女心事,本不应说与你听。但如今造成了这样的误会,为了不耽误妹妹的婚事,我也不得不说了,还望帮我保密才是。”
说罢,她不再等待裴清宴的回复,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十分满意这个借口,谢瑾恰好站在那,却全然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更重要的是,谢瑾无论身份与相貌,都几乎更胜一筹,用他做挡箭牌,想来裴清宴也无法说些什么。
回到魏国公府,云璋的小厮迎了上来:“大小姐今日回来得晚些,国公爷正等您一起用膳呢。”
云笙饿了许久,连忙赶去饭厅吃饭,云璋看见她小跑着过来,喜笑颜开:“这么着急定是饿了吧,快洗手用膳吧!”
何翠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大小姐今日怎么回来得晚些,莫不是与谁聊天,耽误了时辰?”
听见这话,云欣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云笙夹了好大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满足的叹了口气:“不过是与苏先生谈了谈策论,怎么,何小娘以为我与谁聊天去了?”
何翠娥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笑容也灿烂了许多:“那自然是不知道大小姐为何晚归才问的,毕竟女儿家太晚归家可能会影响名声的。”
“呵呵,原来何小娘还会在意女儿家的名声啊,倒是真令我吃惊呢!”
“你...”
“别说了,好好吃饭!”云璋打断了何翠娥的话,给云笙夹了一块鱼肉:“阿笙尝尝这个,鲜的很!”
“谢谢爹!”云笙笑眼盈盈,给云璋也夹了一块肉。
...
“小姐,国公爷当真是最疼爱您呢,今日洪飞只抢到了一份珍味楼的糕点,国公爷知道你爱吃,没舍得在席间拿出来,特地悄悄送过来呢。”
绿竹顺手将餐盒放在了云笙面前的梳妆台上,喜笑颜开的打开,里面摆放着六块精致的糕点。
“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们也一起吃吧。”
云笙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淡淡的清甜在口中爆开,回味无穷。
她看着红蕖和绿竹满足的吃着糕点,心中一阵酸楚。
她穿书前父母早亡,一直与姥姥相依为命,姥姥去世后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关于父亲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如今感受到云璋的护短与疼爱,她心中微暖。
只是,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换了灵魂,还会如此和蔼吗?
云笙叹了口气,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无意打翻红蕖摆在桌上的茶杯。
“哎呀,小姐,都怪我没摆对位置。”绿竹见状站起身来去拿抹布。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云笙说着,翻开了被打湿的刺绣桌布,桌下赫然放着一封书信。
这是?
云笙趁着二人背对着她,用袖子随便擦了擦信上洇湿的水迹,将它揣进了怀中。
“难道是原主写给裴清宴的情书?”
云笙好奇着,直到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这才借着昏暗的烛光拆开信件。
那信因为被茶水浸湿过,有些微微发皱,好在不影响阅读,其上赫然写着:
【父亲大人敬启】
女儿近来常觉世间之事令人匪夷所思。恍若魂灵出窍一般,常常身不由己。
每每想起爱慕裴清宴之事,更觉冥冥中有无形之手牵引,叫我惶惑难安。
我本为宗室之女,却屡屡忍气吞声,竟要待他相救方能解围,如此种种,竟不似我自己所为。
而今时常神形割裂,言行不由本心。每每夜半惊起,竟不知白日那个怯懦顺从之人,可是自己?这般桎梏,如附骨之疽,教人日夜难安。
女儿愚钝,敢问父亲:难道世人皆是如此?还是唯女儿一人困于此境?若得解脱,莫非真要以死相争?女儿实在不愿就此麻木度日。
若有一天女儿离开人世...罢了,这世间能令女儿全然遵从本心去爱的,唯父亲一人而已。无论如何,女儿都将常伴父亲膝下。
【女儿云笙敬上】
云笙拿着信件的手掌微微颤抖,若不是那句“若女儿有一天离开人世”被原主重重划掉,这竟险些成为一封绝笔信!
她想起方才误以为这是封情书,顿觉羞愧难当。
怪不得她能写出那篇不符合人设的策论,原来她早就觉醒,日夜挣扎于无形的枷锁之中。
云笙无法想象那种灵魂与行为割裂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痛楚与生不由己,才让她生出离世的念想...
蓦的,云笙头痛欲裂,下意识的攥紧信件,躺在床榻之上缩成一团。
一些原主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落水那夜,云笙虽是被云欣无意之中拖入池塘,下意识的挣扎之下,很快发觉自己只要张开双臂划动,有规律的踩水,便不会溺水。
她正松了口气,想要唤红蕖绿竹前来救援,却在刹那间四肢不再受她控制,不自主的慌乱挣扎起来,嘴里也不停的喊着裴清宴的名讳。
她如坠冰窖,心中的绝望比池水更寒。
她挣扎着,死死的咬住舌头,捂住嘴巴,不再发出一丝求救的声音,任由自己坠进水中...
云笙胸腔一阵憋闷,仿佛自己也坠入那池塘一般,躺在床榻之上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原来她本不想自裁,却在紧急时分依旧身不由己,绝望之下,竟然选择放弃挣扎,结束自己的性命。
所以云笙才能魂穿过来吗?她抹了一把脸,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
云笙翻身下床,将那封信折好,放在了烛火之下。
她的眼瞳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坚定的喃喃说道:“放心吧云笙,你用性命换来的自由...”
“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