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太过匪夷所思,却又无比合理地解释了眼前的一切。
逻辑的链条在卡芙卡的脑海中自行扣合,将所有碎裂的、违和的片段重新拼接。为什么“星”能洞悉剧本的底层逻辑,为什么她会对“宿命”抱有如此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排斥,又为什么,她会将这个隔绝了艾利欧意志的梦境,视作唯一的归宿。
答案,已然揭晓。
“看来,你明白了。”
面对卡芙卡那双骤然收缩的紫色瞳孔,“预言家”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不是在寻求确认,也不是在等待回答,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在被穹先生拖入这个世界的最初,我也曾像你一样,被巨大的困惑与不安所包裹。”
星坦然地承认着自己的过往,她的声音里没有情绪,像是在复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历史。
“直到我发现,穹先生……他拥有一个权限。”
“一个名为‘回想室’的,可以直接窥见未来的权限。”
“我通过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在艾利欧的剧本里,本不该发生的,或者说,本该被隐藏起来的悲剧。”
星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卡芙卡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同情。
“我看到了匹诺康尼的盛会之后,星核猎手为了达成某个最终目的,被迫走向分崩离析。”
“我看到了刃,他不再是那个挣扎的剑客,而是一团彻底失控、吞噬一切的毁灭洪流。他最后的哀嚎,甚至没能在宇宙中留下任何回响。”
“我看到了银狼,她为了修复一个名为‘世界游戏’的终极漏洞,独自追逐着一个不存在的幽灵,最终消融在数据的深渊里,连一个字节都没有剩下。”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烧红的钢针,刺入卡芙卡的神经中枢。
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留给卡芙卡一点消化这残酷信息的时间。
然后,她描绘了最后的景象。
“而你,卡芙卡……”
“你会在某一次任务中,为了保护那时的开拓者,被一位你意想不到的敌人,从物理层面和概念层面,一同彻底地抹去。”
“没有战斗,没有挣扎,你只是……消失了。”
“从存在中被挖空,从记忆中被铲平。不会有人记得你,不会有谁为你哀悼。就好像,你从未存在过。”
这就是我的结局?
这个念头在卡芙卡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引起任何情绪的波澜。恐惧、愤怒、悲伤,这些都不存在。她只是在飞速地计算,计算这个“结局”在艾利欧剧本中的权重,计算自己作为“棋子”的最终价值,是否就仅限于此。
“那是‘可能性’极高的一个结局。”星纠正道,她看穿了卡芙卡的沉默,“在艾利欧的剧本里,你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深度绑定,你是一枚注定要被牺牲掉的棋子。你无法违抗,也无法逃脱,最终只能走向那条早已铺设好的献祭之路。”
“但是……”
星的话锋陡然一转,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某种灼热的光。
“这里不一样。”
“这个梦境世界,这个不属于任何剧本的‘奇点’,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
“而穹先生……”星的目光转向了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他就是那个能掀翻整个命运棋盘的,最大的变数!”
“我们有机会,卡芙卡!”
“我们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星猛地走上前,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卡芙卡的手臂。
那手心滚烫,传递过来的温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了验证梦境对现实的干涉能力,也为了给我们自己,挣得一个撬动那该死‘剧本’的资格,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回到现实后,去违抗一项艾利欧剧本中,看似最无关紧要的‘次要指令’。”
“剧本让你向左走,你就偏要向右。剧本让你微笑,你就面无表情。”
“我要观察!我要亲眼确认,这最微不足道的忤逆,到底会在现实中,引发何种程度的连锁反应!”
卡芙卡沉默着,凝视着眼前这张属于“星”的脸。
她在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看到了一种与自己同质的东西。
那不是属于容器的懵懂,也不是属于引导者的善意。
而是一种为了生存,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冰冷的疯狂。
很久。
久到穹都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卡芙卡终于缓缓地,却又无比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我答应你。”
一个字,敲定了这场颠覆命运的秘密盟约。
两个以“玩弄人心”见长的女性,在这一刻,为了同一个目标,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控制中枢内那凝重而肃杀的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然而,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兀地将其彻底打碎。
一直靠在主控台旁,像个局外人一样看完了整场表演的穹,笑呵呵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预言家”星的身边。
他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那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看着卡芙卡,嘴角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对着她说道:
“来,卡芙卡,既然都结盟了,坐啊,为什么不坐到我腿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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