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星子落进旧藤筐 > 第十章 槐树下的老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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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老巷的墙头,温星晚就抱着速写本站在了巷口。陆星辞比她来得更早,手里提着那只老藤筐,筐沿上搭着块浅灰色棉布,里面裹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像是怕被晨露打湿。

“你手里裹的是什么?”温星晚凑过去看,指尖刚碰到棉布,就被陆星辞轻轻拦住。

“等会儿给赵奶奶的,”他笑着把藤筐往她那边递了递,“里面有我昨天从家里找的旧茶叶,我妈以前说,赵奶奶爱喝这个。”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巷尾走,路过张奶奶家时,院里传来了缝纫机的“哒哒”声,张奶奶探出头挥了挥手:“星晚丫头,星辞,去看赵奶奶啊?她刚在槐树下坐呢!”

顺着张奶奶指的方向,果然看见赵奶奶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个搪瓷杯,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修鞋铺——铺子的木门紧闭,门楣上的“王记修鞋铺”木牌已经泛白,却还擦得干干净净。

“赵奶奶。”温星晚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手里的热豆浆递过去,“我们早上买的,您趁热喝。”

赵奶奶回头,看见他们,眼里立刻亮了:“星晚啊,星辞,快坐。刚还想着你们呢,就来了。”她接过豆浆,又指了指身旁的石凳,“坐这儿,晒晒太阳,暖和。”

陆星辞把藤筐放在石凳旁,小心翼翼地展开棉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个巴掌大的旧座钟,黄铜外壳已经有些氧化,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却还清晰,指针停在十点十分的位置。

“赵奶奶,这个您还记得吗?”陆星辞把座钟递过去,声音放得很轻,“是李爷爷以前修过的那只,我从旧货铺淘来的,想着您或许会喜欢。”

赵奶奶的指尖碰到座钟,忽然顿住,眼里慢慢泛起了泪光。她轻轻摩挲着座钟的外壳,声音有些哽咽:“记得,怎么不记得……这是老李修的第一只钟,那时候我们刚认识,他说,要把最好的手艺给我看。”

温星晚拿出速写本,笔尖悬在纸上,却没敢动笔——她怕惊扰了赵奶奶的回忆,也怕把这份温柔画得不够真切。陆星辞则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帮赵奶奶递张纸巾,或是把豆浆往她手边推了推。

“那时候老李在巷口摆修鞋摊,我在隔壁卖花,”赵奶奶的声音渐渐平缓,带着回忆的温柔,“有次我的座钟坏了,拿去让他修,他修了三天,还跟我说‘姑娘,这钟我给你调准了,以后看时间就不用跑远了’。后来啊,他每天都来我这儿买一束花,说是给我捧场,其实我知道,他是想多跟我说说话。”

温星晚的笔尖轻轻落在纸上,画下了老槐树下的石凳,石凳旁的旧座钟,还有赵奶奶握着座钟的手——她没画赵奶奶的眼泪,只画了她眼里的温柔,像老巷里的阳光,暖得能融化冰雪。

“那把蓝布伞,您还留着吗?”陆星辞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杂货店的老板娘说,您把它收起来了。”

赵奶奶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留着呢,在我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用蓝布包着。那是老李第一次送我的东西,下雨天他拿着伞来接我,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伞,不会让你淋雨’。后来他走了,我就把伞收起来了,怕看着伤心,可又舍不得扔,那是他留给我的念想。”

温星晚放下速写本,看着赵奶奶:“赵奶奶,我们能看看那把伞吗?我想把它画进绘本里,让更多人知道您和李爷爷的故事,知道老巷里的温暖。”

赵奶奶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的泪光还没干,却透着欣慰:“好啊,走,跟我回家拿。”

赵奶奶的家就在修鞋铺旁边,是间小小的平房,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她从衣柜里拿出个蓝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是把旧蓝布伞——伞面有些褪色,伞骨上还留着修补的痕迹,却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常被打理。

“你看,这伞骨是老李后来修的,”赵奶奶指着伞骨上的细铁丝,“有次刮风,伞骨断了,他连夜找了铁丝,一点点缠好,说‘还能用,扔了可惜’。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舍不得。”

温星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伞面,蓝布的质感很软,带着岁月的温度。她抬头看向陆星辞,见他也正看着伞,眼里带着温柔,忽然觉得,这把伞不仅是赵奶奶和李爷爷的念想,也是老巷的念想,是时光留给这里的温柔。

“赵奶奶,我能给伞拍张照吗?”温星晚拿出手机,“我想照着照片画,把它画得更细致些。”

“当然可以,”赵奶奶把伞递到她手里,“你慢慢拍,要是想知道更多我和老李的故事,随时来问我。”

从赵奶奶家出来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温星晚抱着蓝布伞,陆星辞提着藤筐,两人沿着老巷慢慢走。巷里的包子铺飘出香味,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车走过,铃声清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看,那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糖画摊。”温星晚忽然指着巷口的小推车,车上的玻璃罩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糖画,有小兔子,有小龙,还有星星形状的。

陆星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笑了:“记得,你那时候总想要星星形状的,老板说星星难画,你就站在那儿不走,我只好把我的零花钱拿出来,让老板给你画。”

“我才没有!”温星晚瞪他一眼,却没真的生气,反而笑着跑向糖画摊,“老板,要两个星星形状的糖画!”

陆星辞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站在糖画摊前,眼睛亮晶晶的,像小时候一样。老板拿着小勺子,在石板上飞快地画着,金黄的糖丝落在石板上,很快就变成了两颗星星。

温星晚接过糖画,递了一颗给陆星辞:“给你,就当是谢你小时候帮我买糖画。”

陆星辞接过糖画,指尖碰到她的指尖,温温的。他看着手里的糖画,又看了看温星晚嘴角沾着的糖丝,忽然想起相册里那张照片——小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嘴角沾着糖渣,笑得眼睛都眯了。

“你嘴角沾到糖了。”陆星辞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糖丝,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温星晚的脸颊忽然发烫,慌忙移开目光,低头咬了口糖画。糖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带着童年的味道,也带着此刻的心动。她抬头看向陆星辞,见他也在吃糖画,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慢得能让人看清心里的心意,也能让人留住眼前的温暖。

两人拿着糖画,沿着老巷慢慢走。温星晚把蓝布伞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珍宝;陆星辞提着藤筐,偶尔帮她挡开低垂的树枝。巷里的居民看见他们,都笑着打招呼,有人说“星晚丫头,画得真好,以后要把我们老巷画得漂漂亮亮的”,有人说“星辞啊,好好改造老巷,别让我们这些老人失望”。

走到温星晚家的小院时,温母正在院里晒被子。看见他们手里的糖画和蓝布伞,笑着招手:“回来啦?快进来,我刚做了桂花糕,你们尝尝。”

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温星晚把赵奶奶和李爷爷的故事告诉了温母。温母听完,叹了口气:“他们俩啊,是巷里最恩爱的一对。老李走的时候,赵奶奶哭了好几天,我们都怕她撑不下去,还好她挺过来了。”她又看向温星晚手里的蓝布伞,“这伞你要好好画,把他们的故事画进去,也是给老巷留个念想。”

温星晚点头,咬了口桂花糕,甜丝丝的,带着桂花的香味。陆星辞也拿起一块,慢慢吃着,目光落在温星晚手边的速写本上——画本摊开着,上面是老槐树下的旧座钟,还有赵奶奶握着座钟的手,画得很细致,也很温暖。

“晚上要不要继续整理资料?”陆星辞忽然开口,“我把相册带来,还能给你讲讲照片里的故事。”

温星晚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好啊,我还想听听你小时候的糗事呢。”

陆星辞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讲给你听。”

阳光渐渐暖了起来,照在院里的桂花树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温星晚看着陆星辞的笑脸,又看了看手里的蓝布伞,忽然觉得,她的绘本不仅是老巷的故事,也是她和陆星辞的故事——从童年的槐树下,到如今的雨巷里,从旧藤筐里的半块橡皮,到槐树下的老座钟,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温柔,都被时光悄悄藏了起来,等着他们一点点找回,一点点画进未来里。

或许,这就是老巷的魔力,也是缘分的魔力——它能让失散多年的人重逢,能让被遗忘的回忆重现,也能让两颗心,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靠近,慢慢温暖彼此。而她和陆星辞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就像这老巷里的青石板路,延伸向远方,也延伸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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