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被堵,后方的砸门声与叫骂逼近!绝望如冰水浇头!
“谁?!”阿福低吼,魁梧身躯瞬间挡在最前,右手已按在腰后柴刀柄上,鹰目锁定黑影。
阴影中的人影侧身让路,压低声,语速极快:“张老爷?老林头派我来!快!这边走!他们马上到前门了!”
“暗号?!”阿福厉喝。
“‘南风起,潮水急’!信不信由你!再不走就迟了!”人影说完,闪身钻进旁边一道被箩筐掩盖的狭窄墙缝。
暗号无误!张儒林眼中迸出希望:“信他!走!”阿福不再犹豫,低喝一声“跟上!”,背负廖静徽率先挤入墙缝。张儒林抱紧皮囊,张碧兰紧随其后。
恶臭的废弃排水沟,泥泞湿滑。引路人(虾仔)对地形烂熟于心,七拐八绕,将追兵声浪远远甩开。片刻后,他们从垃圾堆后的豁口钻出,竟已潜至码头区边缘。
虾仔拉下围巾,露出黝黑精瘦的脸,警惕四顾:“码头有狗(眼线),船靠不了岸。老林头让你们先猫着(躲藏),等风声。”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张家人的包袱,“但开船搏命,光靠人情不够。兄弟们要吃饭。”
张儒林心一沉。钱!他摸怀里的几块银元,杯水车薪。张碧兰立刻接口,语气冷静:“我们懂规矩。阿娘有件外婆留下的念想,”她看向惊魂未定的廖静徽,“想找个识货的朋友,换些盘缠应急。越快越好!”
虾仔打量她一眼,点头:“行!附近有个‘黑市’,天亮前人杂,压价狠。我只带路。”他强调了风险。
别无选择。虾仔带路,专挑阴暗窄巷。最终在一死胡同尽头,按特定节奏敲击斑驳砖墙。暗门滑开,浑浊空气裹着烟味汗臭涌出——一个隐蔽的地下“黑市”。几盏煤油灯昏黄摇曳,人影绰绰,交易皆在压抑耳语中进行。
虾仔将他们引至角落一个穿油腻棉袄、叼烟斗的干瘦老头(老鬼)摊前:“他识货,敢收,但心黑。”说完退后旁观。
廖静徽靠墙喘息。张儒林紧张护着皮囊。张碧兰上前,从贴身小衣口袋取出紫檀小盒与荷包。她没全亮,只拣出两件成色最好的金镶玉耳坠,一枚水头足的翡翠戒指,三块品相完好的“袁大头”,轻轻放在老鬼面前脏布上。
老鬼眼皮半抬,浑浊眼珠扫过,拿起戒指对着灯眯眼瞅了瞅,掂掂银元,鼻腔哼了一声,枯指比了个极低的数:“就这价。爱卖不卖。”
这价近乎明抢!张儒林脸色铁青。张碧兰眼神制止父亲,脸上不见怒色,反带点惋惜的浅笑:“阿伯,这价……怕是连张‘票’(代指船位)都难换。您看这金工,沪上老师傅的手艺,现在可没几个人会了。这翡翠,正经老坑料,水头足。”她巧转戒指,绿意在灯下莹润流转,“‘袁大头’也是‘三年’的,边齿多利索?转手价可不止这点。”
她语速平稳,点明工艺、材质、年份价值,暗示流通潜力(“转手价”),更关键地提到了急需的“票”。
老鬼眼中讶色一闪,重新审视这个衣着朴素却眼神沉静的丫头。他吧嗒两下烟斗,报了个新价,虽涨,仍远低预期。
张碧兰不争辩,轻轻叹气,作势要收回首饰,目光状似无意瞥向不远处另一个看玉镯的摊子:“唉,看来阿娘的念想是真不值钱了。阿福哥,那边那位阿叔看着像懂行的……”
“慢着!”老鬼眉头微皱,这丫头精明,还懂施压。他报出最终价,比第二次又高两成,接近张碧兰底线。
张碧兰心算:这价加上原有银元,勉强够“加急费”。再拖风险太大。她露出“忍痛割爱”的表情:“行吧,急用钱没法子。不过阿伯,我们要‘硬头货’(银元),最好能搭点‘南边用的纸’(港币)。”
老鬼深深看她一眼,从摊下摸出布包,数出比原议多三成的银元,又混了几张皱巴巴的绿色港币推过来。“丫头,有你的。拿稳了。”
钱货两清。虾仔带他们迅速撤离黑市,钻进江边一间破败漏风的废弃渔屋。“在这等!别点灯,别出声!我去找老林头谈船!”虾仔交代完,身影没入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渔屋死寂,只有寒风呜咽。时间沉重如铅。张儒林焦躁踱步,廖静徽疲惫闭眼,阿福守在门边如石雕,耳听八方。
张碧兰背靠冰冷板壁,紧攥那沓用首饰换来的、犹带体温的银元港币。老林头见到港币会动心吗?风声这么紧,船能成吗?要等多久?
天色渐明,江对岸轮廓朦胧浮现——
砰!砰!砰!
粗暴的拍门声骤然炸响!破门簌簌落灰!
“开门!码头纠察!查房!”粗粝的男声厉喝穿透木板!
屋内四人瞬间血液凝固!
纠察队?!怎么找到的?!虾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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