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府。
萧绝坐在书房,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臂上包扎工整的纱布。
纱布下,是火辣辣的疼。
可心口,却是一片滚烫。
彭丝芸。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都尝到了一丝甜蜜。
那双清冷又专注的眼,那股熟悉的草药香,还有……五年前,破庙里那双扶起他的、温软的小手。
“呵。”
他低笑出声。
他的救命恩人……皇兄的未婚妻。
老天爷,当真会开玩笑。
“殿下,三皇子来了。”
门外,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
萧绝眼里的光瞬间敛去,换上一副谄媚的神色,起身道,“快请三皇兄进来。”
话音未落,一身明黄锦袍的三皇子萧澈已经踹门而入。
“萧绝!”
萧澈满脸怒容,上来就揪住了萧绝的衣领。
他嫌恶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屋子,眼神里满是鄙夷。
“我交代你的事,办砸了?”
萧绝被他拎着,也不反抗,反而讨好地笑了起来。
“三皇兄息怒,息怒啊,这不……出了点意外。”
“意外?”萧澈冷笑一声,甩手将他推开,“一个户部的小小主事,你杀他还能有意外?萧绝,你真是个废物!”
萧绝踉跄几步,扶着桌子站稳,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本来都得手了,谁知那镇远大将军半夜不睡觉,非要巡街,把我当成了贼人……”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
“瞧瞧,这不,差点连小命都交代了。”
萧澈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心头的火更盛了。
“废物就是废物!找什么借口!”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那个张德,必须死!他要是把贪墨军饷的事捅到太子那里,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萧绝连连点头哈腰,“三皇兄放心,我……我再想办法。”
“哼,”萧澈轻蔑地睨着他,“别忘了,你娘可是敌国郡主,你这条命,是我母妃从父皇刀下保下来的。我愿意同你亲近,那是你的福气。”
“明白。”萧绝的头垂得更低了,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彻骨的寒意。
萧澈发泄完,终于甩袖离去。
门被重重关上。
屋子里,恢复了死寂。
萧绝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走到被踹翻的椅子旁,慢条斯理地将它扶正。
“打草惊蛇了啊……”他轻声自语。
看来,得先避避风头了。
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燕语楼。
萧绝换上了一身骚包的桃粉色长袍,摇着一把洒金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哎哟,七爷您可来了!”
老鸨燕妈妈立刻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香风阵阵。
“姑娘们,快出来接客!七爷赏钱了!”
萧绝轻佻地勾起燕妈妈的下巴,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塞进她的抹胸。
“老规矩,清静点的雅间。”
“好嘞!”
燕妈妈将他引至三楼最里间的“听雨轩”,亲自为他关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燕妈妈脸上谄媚的笑意尽数褪去,换上了一脸肃穆。
她躬身行礼。
“主子。”
萧绝随意地坐在主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股子纨绔风流气也消失无踪。
“说。”
“三皇子的人,最近在城外动作频繁。太子那边,似乎已经有所察觉,派人盯上了户部侍郎。”
“嗯。”萧绝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些,他早已料到。
“还有,”燕妈妈顿了顿,“主子要查的事,有眉目了。”
萧绝的手指一顿。
“说。”
“彭太傅之女彭丝芸,五年前确实不在京中,被送往了神医谷。昨日,才刚刚回京。”
“神医谷……”
萧绝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清冷的脸。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动用了所有势力,找了五年都杳无音信。
他放下茶杯,“继续查。她在神医谷的一切,包括……她为何会出现在那座破庙里。”
“是。”
另一边,太傅府。
当朝太傅彭远山,今日破天荒地跟陛下告了三天假。
不为别的,只为他那离家多年、终于归来的宝贝女儿。
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彭远山和夫人柳氏笑得合不拢嘴。
“芸儿,看看这个,这是西域进贡的琉璃簪,衬你。”
“芸儿,尝尝这个,这是京城最有名的桂花糕。”
彭丝芸跟在父母身边,看着他们满脸的慈爱,心中那块因穿越而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几分。
柳氏笑着道,“老爷,您别把芸儿宠坏了。她刚回来,身子弱,吃不得这许多甜腻的东西。”
彭远山大手一挥。
“无妨!我女儿,就该金尊玉贵地养着!”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快!快去请大夫啊!”
人群“轰”地一下围了上去。
彭丝芸本能地往前看去,只见一位老妇人倒在地上,面色青紫,手紧紧捂着胸口,呼吸已经极其微弱。
“都让开!”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彭丝芸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进去。
“芸儿!”彭远山大惊失色,想拉住她。
柳氏也皱起了眉,却并没有上前阻拦。
彭丝芸跪在老妇人身边,迅速检查。
口唇紫绀,意识丧失。
她伸手探了探鼻息。
没了。
她又飞快地按住老妇人的颈动脉。
搏动消失,心搏骤停。
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几分钟。
“小姐!”绿竹吓得脸都白了。
彭丝芸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绿竹,去旁边的成衣铺,要一根最粗的缝衣针,用烈酒消毒,快!”
“啊?哦!”绿竹不敢耽搁,拔腿就跑。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谁家的小姐?要做什么?”
“人好像都断气了,她还想干嘛?”
“别是想做什么妖法吧?”
彭丝芸充耳不闻,她解开老妇人胸口的衣襟,双手交叠,准确地找到了按压部位。
然后,在全场震惊的目光中,她开始用力地、有节奏地按压下去。
一,二,三,四……
“天呐!她在做什么!”
“她……她在捶打尸体?”
“疯了!这姑娘疯了!”
彭远山和柳氏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芸儿!住手!”彭远山大声劝道。
彭丝芸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根本没空理会。
绿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小姐,针!”
彭丝芸接过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老妇人的人中穴。
一下,两下。
她一边继续按压,一边紧紧盯着老妇人的脸。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亵渎尸体,即将要把她拉开的时候——
“咳……咳咳!”
倒地的老妇人突然猛地呛咳一声,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青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血色。
老妇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起死回生?
彭丝芸松了口气,累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而她的父亲彭远山,看着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还是他那个体弱多病,需要送去神医谷静养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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