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似乎是一个巴掌不过瘾，伸手就要脱了鞋子。
“赵伯伯，误会了。赵参将没有欺负我，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来请教而已。”
沈寒霁哭笑不得的站起身，伸手想拦下要用鞋子抽人的赵德，却在两人之间插不进去。
被拍了一巴掌的赵云骁脸色如常，甚至身体都没有动一下。
他无视身后骂人的父亲，侧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抬手做了一个请。
“我们借一步说话吧，我也有一些疑问需要在沈小姐这里得到解答。”
沈寒霁微微颔首，朝着单脚站立，手持鞋子的赵德屈身行礼。“赵伯伯，等我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再寻个机会带着礼物来向您道歉。”
小时候赵云骁就经常被赵伯伯满院子追着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是一点没变。
赵德看出了儿子严肃认真的状态，他了解两人之间必是有正事在身，便没有阻拦二人离开。
赵云骁推开了书房的门，然后又关上。
在沈寒霁要开口询问落英尸首下落前，一柄剑指向了她的喉咙处。
“死的人是太子府前太子妃的陪嫁丫鬟，你为何要说她是你娘家的妹妹，还有你接近家父又出自什么目的？”
“我没有在父亲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是怕他老人家伤心。但你若不从实招来，我就将你交到大理寺里去，让他们来找出真相。”
剑刃到对方喉咙的距离被把握的很好，赵云骁没有要伤她的打算，只希望用这种方式能够让对方说出真相。
在她身上有太多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还孤身忘死的去救落英，以及那么巧合被父亲认下当了干侄女。
一切都围绕着一个人——前太子妃赵寒月。
剑刃上的寒光折射在沈寒霁的侧脸上，让她的柔和的五官多了一分凄冷。
她向前走一步，赵云骁就后退一步，他在对方靠近剑刃时，眉毛皱起。
这人不怕死吗？
还是，她笃定我不会伤她。
沈寒霁有一刻的冲动，想要和他相认，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是没信心让对方相信自己，而是她太了解这个青梅竹马的伙伴。他若是知道自己死于太子夫妻之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杀了他们，就像她清楚的知道对方此刻没有伤她之心。
沈寒霁隐去眸中所有情绪，淡淡的开口。
“我没有撒谎，落英她的确是我娘家的妹妹。她娘亲和我娘亲是手帕交，她在镇国公府当丫鬟的时候，偶然会回去看她娘亲，那时候我们就会玩在一处。”
“自从她跟着赵小姐入宫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直到前几日，我去缕金阁买首饰，在店中碰到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看到了她手上戴手串是落英旧物，才知道落英被困在了清风观之事。”
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袖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了臂弯处，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珊瑚手串。
赵云骁眯了眯眼，这手串他也见过，是寒月送给落英的生辰礼，那日他也在场。
“我将妙法姑娘安排在了一个客栈，然后想办法将此事告知与前太子妃，自己则孤身上了清风观。”
这些事情，金缕阁的小二和客栈的人都能作证，沈寒霁不怕他查证，这些本就都是事实。
赵云骁从对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慌张和躲闪，也找不出破绽来。
她没有撒谎，但仍然无法解释自己在她身上感受到的似曾相识。
他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刚刚提到的一个人，将剑收了回去，跨前两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说是你传信告知的前太子妃，难道你认识寒月？”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让沈寒霁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立刻将手抽回来。
“我并不认识赵小姐，只是我与落英熟识，才见过她几次而已。我身在闺中，没有救人的能力，才会去信给她。”
手腕上的钳制消失，沈寒霁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的光彩突然消失，暗淡了下来。
她想到对方若是知道自己已不在人世不知会什么心情，她的胸口像塞了棉花进去，涨涨的难受。
“赵参将，请问现在能告诉我，落英尸首的下落了吗？”
“由于你突然被你弟弟带走，我只能先将她的尸首暂放在义庄内。我现在带你过去。”
赵云骁收拾了下心情，打开了书房的大门，池边一棵歪脖子桂树上的几片叶子被风吹到了两人脚下。
这树竟然被迁移到了赵府内，沈寒霁一眼就认出了它是原在镇国公府西苑的小角落里，每次他俩都会借着这棵树翻墙出去偷玩，次数多了后，这树的树干就朝着一边歪倒。
当时两人还夸这是棵通人性的好树，说要给它养老。
沈寒霁看了眼前面给她引路的健硕背影，眸里有了一丝动容。
刚出了赵府大门，沈寒霁就看到了派回沈府打探消息的玉箫，双手抱着胳膊，站在了马车旁边。
为了避嫌，赵云骁策马在前，沈家马车跟在后面。
“沈府内安插了不少宫中侍卫，我的动作就慢了不少。”玉箫将一封信递交给了沈寒霁。
信纸上是青竹的笔迹，她会写的字不多，大部分都是用画图替代文字，但好在理解起来并不难。
沈寒霁本以为自己一天一夜未归，沈碧纾回去后一定会添油加醋的编排自己，没想到......
车窗外响起了叩击声，接着是低沉的声音响起：
“义庄到了。”
沈寒霁将信收好后，深吸了口气下了马车。
义庄陈旧的牌子上刻着的字已经有些模糊，被庄内外吹出的风搅动的晃悠着作响。
她走上前去，犹豫了片刻，推开了义庄的大门，踏了进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疼痛窒息感越来越重。
白布掀开，沈寒霁却看不清落英苍白的脸，只是模糊一片。
低头凑近一点，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想要最后将她的眉眼记在心里，却有水滴不断落在了她的脸上。
“沈小姐节哀，落英也曾是我儿时的玩伴，只是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
她本应该是在太子府里，怎么会去了清风观？”
若是寒月知道了此事，怕是会难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