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芜咬了咬唇，脸色惨白。
这个孩子来的突然，她也是昨日呕吐不止，请了大夫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想起太子当时掐住自己脖子，差点杀了自己，她就绝了嫁入太子府的念头。
等她找个机会，和她的未婚夫婿楚温澜一夜春宵，这孩子自然就有了归处。
谁曾想......
五十板子下去，孩子没了倒没什么，只是她有孕之事也铁定是瞒不住了的。
“沈雪芜，你可知道污蔑太子是杀头之罪！本宫给你再说一次的机会。”
崔令仪一脚踹开对方，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她，语气中带着浓重的警告。
沈雪芜眼中闪过犹豫，权衡其中的利弊。
“太子妃说的是。妹妹万不可在此事上撒谎，未婚有孕等同私通，那是要被浸塘的。”
沈寒霁蹲下身子，好心的劝解道，在“浸塘”二字上，咬字格外用力。
她的眼神瞥到了远处拐角一抹黄色衣角。
会穿明黄衣袍的人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沈雪芜和太子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五十板子，顶多让沈雪芜成了废人。但这个孩子的到来，却是能够让她坠入地狱，也能让崔令仪尝尝她前世的苦。
这是她没想到的意外之喜。
沈雪芜经沈寒霁的“提醒”，想到能保住自己不被扔到水塘里，只能靠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孩子足够金贵，她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富贵险中求，说不定因为这个孩子，太子就能原谅那晚之事。
等她获得太子的宠爱，再生下嫡皇孙，就能一洗今日之辱。
她抚上尚还平坦的小腹，下定了决心。
“我没有撒谎，我怀的就是......唔”
谁知崔令仪身边的周嬷嬷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捂住了她的嘴。
“沈二小姐，为了逃脱杖行胡言乱语，来人，将她拖下去，由奴婢亲自监刑。”
这是崔令仪要将这个威胁直接除掉了的意思。
沈雪芜瘦弱的小身板，完全挣脱不了周嬷嬷和另外一位嬷嬷的控制，脚不着地的被架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沈寒霁眼里有暗光掠过。
前世死前，她就是这样被堵住了嘴，让两个嬷嬷扔下了枯井。
“周嬷嬷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未来的太子侧妃都敢冒犯。”
磁性厚实的嗓音响起，由远至今，语气里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院中所有人都俯身叩首，“恭请太子殿下圣安。”
被点名的周嬷嬷慌忙松开了沈雪芜，跪地磕头。
低着头行礼的沈寒霁，看到一双金丝暗纹长靴缓步走入自己的视线。
她将头埋得更低，右手指甲深深的掐入了左手手背。
从嬷嬷手中得救的沈雪芜，承受不了接连的刺激，竟直接晕了过去。
太子周玄昭脚下动了动，还是站在了原地。转身对崔令仪温言道：
“仪儿，让人将雪芜送到内院厢房里，叫御医过来看看，”
他走近两步，牵起了她的手，一字一顿，
“务必让御医保住皇孙，不容有事。你手下的人险些伤及皇室子孙，为正其身，你务必重罚。”
崔令仪的身形晃了晃，扯动嘴角笑着应声。
沈雪芜被人抬走后，崔令仪看向伺候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嬷嬷，始终于心不忍。
周嬷嬷却是走上前来，对着太子妃磕了三个头后，撞死在了路边的石柱上了结了此事。
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这是摆明了要借周嬷嬷警告崔令仪。
沈寒霁不懂的是，崔令仪进府后得到了周玄召的盛宠，即便是害死了他第一个孩子，他都没有责罚于她。今日为何因为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难道说，沈雪芜已经取代了崔令仪在周玄召心里的地位吗？
单看刚刚他对沈雪芜晕倒的态度，也并不像是如此。
她死后的半个月，太子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是雪芜的长姐，刚刚救了太子妃的人？”
庭院的穿堂风，夹着熟悉的松香拂过沈寒霁的鼻间。
乌睫轻轻颤动，心脏像突然被人攥紧，她深吸了口气，屈膝行礼。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回殿下，小女的确是雪芜的姐姐，沈寒霁。
救下太子妃一说，实属是抬举了小女，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没有小女，也是不会轻易被伤的。”
身前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围绕在鼻间的松香越来越浓郁。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沈寒霁有一阵的恍惚，十年前她一身嫁衣坐在轿中忐忑不安。当时就是这只手牵着她走出了轿子，一步步带她走入了新的生活，也是这只手将她拉入了深渊。
她手指蜷缩，努力让自己克制想要后退的冲动。
中厅的钟声突然响起，是珍品鉴赏即将开始的信号。
周玄召收回了手，“你应该是第一次来琼华宴吧，不妨就跟在太子妃的身边，看看珍品展上是否有心仪的，当做是送你的谢礼。”
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中厅而去。
沈寒霁长吁了一口气。
她有点埋怨自己的软弱，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几乎大部分人都跟着太子一行人先行离去，留下来的只剩下太子妃和与她比较亲近的宾客。
崔令仪在太子等人走远后，像是身上的力气被卸掉了一样，脑袋也跟着有些晕眩。
她盯着周嬷嬷撞死的石柱，眼里涌起了湿意。
沈寒霁适时拿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
“嬷嬷一定是不忍太子妃为难，才会自戕谢罪。可见嬷嬷她将太子妃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嬷嬷虽重罪难饶，但她的这份情谊，也着实让寒霁感动。”
周嬷嬷不仅仅是崔令仪的贴身嬷嬷，还是她的乳娘。她的死，对崔令仪来说，是重大的打击。
这时候，也是最容易攻破她心房的时候。
“嬷嬷她差点伤了你的妹妹和外甥，你不恨她，还为她难过？”
崔令仪审视的目光落在沈寒霁的身上，口吻中带着试探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