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废弃的楼梯间。
陆昭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几乎要盖过远处那头暴猿不甘的咆哮和拆墙的动静。他大口喘着气，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胸腔沉闷的回响。
【叮！检测到宿主心率过高，建议进行深呼吸调节或者直接吓晕过去也可以算摆烂哦。】【叮！被动天赋‘我无敌，你随意’因宿主剧烈情绪波动及成功逃脱，强度稳固！（当前强度：硬纸板！可喜可贺！）】
“闭…闭嘴…”陆昭有气无力地在脑子里回了一句。这系统不光狗，还他妈看戏。
他摸索着从系统空间里又掏出一罐冰镇快乐水——幸好这玩意儿似乎能自动补充——咔哒一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带着气泡的甜腻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股劫后余生的战栗和喉咙里的铁锈味。
“哈……”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甜味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稍微缓过劲，他开始打量四周。这里似乎是商场的地下二层或者三层，安全通道的门早就不知去向，门外是更深的黑暗，隐约能看到一些倒塌的货架和废弃物的轮廓。空气里的霉味和灰尘味更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心头一紧，立刻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楼上隐约传来的、似乎渐渐远去的破坏声，更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另一种声音。
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还有人？
陆昭握紧了手里的易拉罐，金属罐身被他捏得微微变形。是刚才那支小队的人？他们没逃掉？还是……别的什么陷阱？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找个最黑的角落缩起来，等到上面彻底没动静了再悄悄摸出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鬼世道，好奇心不仅害死猫，更能害死人。
但那细微的、痛苦的呻吟声，像一根细丝，缠绕着他的神经。
【叮！检测到宿主产生微弱的‘多管闲事’倾向！警告！此行为与终极摆烂大道背道而驰！】【建议宿主播放系统内置白噪音‘雨声助眠’，屏蔽外界干扰，进入冥想摆烂状态。】
系统的警告适时响起。
陆昭撇撇嘴。他确实不想管闲事，但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此刻独自一人陷在这片黑暗里，那一点属于人类文明社会的、微弱的本能，让他无法完全无视另一个可能存在的濒死同类。
“我就……看看。”他低声对自己说，更像是一种说服。“看一眼，能救就……不能救就跑。”
他猫着腰，尽可能放轻脚步，循着那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出安全通道，进入地下层的开放空间。
这里曾经可能是个超市或者大型卖场，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各种腐烂变质的商品散落一地，踩上去软腻恶心。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极远处某个通风口可能透下一点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他绕过一堆坍塌的箱子和混凝土块，声音的来源就在后面。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一个身影蜷缩在一个相对完好的金属货架后面。
是那个短发女人，凌绝小队的队长，凌语。
她状态极差，背靠着货架，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作战服腹部的位置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暗红色的鲜血不断渗出，将她身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小片。她的脸色在昏暗中白得吓人，呼吸急促而微弱，那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半睁着，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她似乎听到了陆昭的脚步声，身体猛地绷紧，剩下那只完好的手艰难地摸向腰间——那里只剩一个空了的枪套。
“谁？！”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极度警惕和无法掩饰的虚弱。
“路过…呃…躲难的。”陆昭停下脚步，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晃了晃手里喝了一半的快乐水，“看你好像…需要帮忙？”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难道说“你好，我就是楼上那个用可乐罐和沙发砸晕（暂时）了暴猿的摆烂人”？
凌语眯着眼，在昏暗中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认出了他的声音，眼神里的警惕稍减，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复杂情绪，混杂着震惊、疑惑，还有一丝……绝望后的自嘲？
“是…你……”她咳出一小口血沫，“你怎么…下来的？那…那怪物……”
“它减肥卡门了，我跑得快。”陆昭言简意赅地解释，走上前几步，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
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她伤势的严重。腹部的伤口很深，可能是被腐狼的利爪划开的，失血太多，腿骨骨折，再加上可能的内伤……在这种缺医少药的环境下，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陆昭沉默了一下。他不是医生，身上除了快乐水、烧烤架和懒人沙发，什么都没有。
【叮！检测到濒危个体！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触发支线任务：‘摆烂者的怜悯’（可选）】【任务说明：救或不救，这是一个问题。拯救一条生命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回报（也可能是麻烦），但冷漠旁观显然更符合摆烂的核心奥义。请宿主遵从本心（建议选择后者）。】【任务奖励（若选择拯救）：‘初级急救知识（摆烂版）’传输，系统空间临时开放‘基础医疗物资’兑换权限（需消耗少量摆烂点数）。任务失败无惩罚。】【任务奖励（若选择不救）：‘铁石心肠’称号（虚拟），摆烂点数 10。】
系统的选项冷冰冰地摆在面前。
陆昭看着女人逐渐涣散的眼神，看着她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又想起刚才在频道里，她发出求救信息后那一片冷漠的回应。
“操。”他低骂一声，做出了选择。
“系统，兑换医疗物资，传输知识。”
【叮！宿主选择违背摆烂准则！扣除摆烂点数5点！（当前点数：-5）】【‘初级急救知识（摆烂版）’传输中……传输完毕。（知识点：止血优先，包扎要紧，能不能活看命。）】【基础医疗物资已解锁：消毒喷雾（1瓶/5点），止血绷带（1卷/5点），止痛针（1剂/10点）。请选择兑换。】
“全换！”陆昭看着那负数的点数，嘴角抽搐，但还是咬牙道。知识涌入脑海，虽然名字是“摆烂版”，但至少告诉他该怎么清创、压迫止血和固定骨折。
【兑换成功！消耗摆烂点数20点！（当前点数：-25！宿主欠费中！请尽快获取摆烂认可度或情绪波动值偿还债务！）】
几样东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一瓶喷剂，一卷厚厚的绷带，一支预充式的注射器。
陆昭也顾不上这系统的高利贷行为了，立刻按照脑子里的知识开始操作。先用消毒喷雾对着凌语腹部的伤口嗤嗤喷了几下，刺激性的味道让她痛得闷哼一声，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点。
“忍着点。”陆昭低声道，手下不停，用绷带紧紧压迫缠绕住她的腹部伤口。然后又捡来两根相对笔直的金属条，撕下她作战服的下摆，勉强给她扭曲的腿做了固定。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出了一身薄汗。看着对方因为止痛针开始生效而略微舒缓的眉头，他稍微松了口气。
“为什么…救我？”凌语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多了几分清醒和探究。她看着陆昭，眼神复杂。“你…不是觉醒者。你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体内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绝对是个普通人。但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逼退甚至可说是戏弄了一头二阶铁甲暴猿？还有那些突然出现的物资……
陆昭拧开还剩一点的快乐水，递到她嘴边，给她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我说我其实是来自异世界的游客，不小心迷路了，你信吗？”他叹了口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大实话，“至于刚才……纯属意外，运气好，那怪物自己磕嗨了。”
凌语显然不信，但她看着陆昭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眼睛，里面除了疲惫和一点后怕，并没有恶意或者贪婪。她沉默了几秒，忽然艰难地抬起完好的手，操作了一下手腕上一个略显破损的腕表式终端。
【叮！收到来自‘凌语’的复杂感激与深度困惑！‘摆烂认可度’ 30！‘情绪波动值’ 15！】【叮！成功偿还债务！当前摆烂点数：20点！被动天赋强度微幅提升！（当前强度：硬纸板 ）】
系统的提示让陆昭愣了一下。这么多？看来救人对摆烂的“认可”和“情绪”刺激还挺大？
与此同时，凌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丝急切：“不管你是谁…谢谢。但我撑不了多久了……你……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陆昭看着她：“你说。”
“我的小队……除了我，可能都……”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坚毅取代，“我们这次进来，除了搜集物资，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在东区第七号应急储备点，有一个加密的银色手提箱……里面是……‘星火’项目的部分实验数据和一块未激活的高纯度能量晶核……非常重要……绝不能落在‘秃鹫’或者异兽手里……”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求你……把它带出去……交给江城基地研究所的楚博士……或者……或者干脆销毁它……但不能留在这里……”
【叮！触发隐藏任务：‘临终托付’（可选）】【任务说明：接受将卷入未知麻烦，拒绝或许能避免危险但可能良心不安（如果你有的话）。】【任务奖励：未知。任务失败惩罚：未知。】
陆昭看着女人眼中最后的光彩和恳求，又看了看系统提示。
麻烦，又是麻烦。
他就想找个地方躺平，怎么麻烦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他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口气。
“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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