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赖正喝得高兴,闻言摆了摆手。
“扯淡!你小子肯定是喝多了听错了!我手机好好的呢!”
他说着,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摸。
下一秒,刘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摸了个空!
腰间那个专门用来挂手机的皮套,此刻空空如也!
刘赖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从醉醺醺的得意,到疑惑,再到不敢置信的惊骇,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他北江市有名的妙手,靠一双快手吃饭的扒手祖师爷……
竟然被人偷了?!
刘赖脸上的醉意在零点一秒内褪得干干净净。
“我……我手机呢?”
“曹!”
下一秒,刘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双眼赤红,额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这已经不是丢一部手机那么简单了。
这是奇耻大辱!
他刘赖,北江道上人送外号妙手空空,靠着一双快手混了十几年饭吃,今天竟然在自己的庆功宴上,被人反掏了兜!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北江立足?
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不行!今天这事儿没完!”刘赖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椅子,指着门外嘶吼。
“把饭店给我堵了!老子今天就算把这老北江翻个底朝天,也得把那孙子给我揪出来!”
李大勇和李铁军也被这突发状况搞懵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徐浪却只是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至于。”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
“一部手机而已,丢了再给你买个就是。下次别那么显摆,挂在裤腰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换了新家伙。”
“浪哥!这不是手机的事!”刘赖急得直跺脚,脖子都红了。
“这是尊严问题!我的……”
徐浪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他放下酒杯,终于正色了几分。
“行了,别嚷嚷了。你仔细想想,从进来到现在,你都跟外头的谁接触过?”
刘赖努力地回忆着,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就门口的迎宾,还有上菜的两个服务员,中间出去上了趟厕所,跟几个走道里吃饭的客人擦了下身……”
他说着说着,眼神又凶狠起来。
“走!把那几个孙子都给老子叫过来!挨个搜身!”
“你脑子让酒精泡坏了?”徐浪瞥了他一眼。
“人家好好吃个饭,凭什么让你搜身?就算东西真是他偷的,他会傻到让你搜出来?往哪个旮旯里一藏,你掘地三尺都找不着。”
刘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那咋整啊,浪哥?”他快哭了,“这要是让人知道我被人掏了包,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出息。”
徐浪轻哼一声,站起身,拍了拍刘赖的肩膀。
“想保住你那点面子,也简单。”
他凑到几人耳边,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刘赖的眼睛越听越亮,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崇拜的狂热。
“就这么办!”
话音未落,他已经拉开包厢门,直冲楼下的大厅。
“都别动!”
正在吃饭的客人们全都吓了一跳,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满脸凶神恶煞地站在大厅中央,活像个来寻仇的黑社会。
饭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胖子,一看来者不善,赶紧从柜台后头小跑出来,脸上堆满了生意人的和气。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刘赖一把推开他,指着满大厅的人,声嘶力竭地咆哮。
“老子手机丢了!就在你们这破店里!我已经报警了!执法队马上就到!今天这事儿不解决,谁也别想走!”
这话一出,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刘赖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他故意提高了嗓门,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那诺基亚7210,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花了七千多!这数额,够那小偷进去蹲好几年了!等执法队来了,一查指纹,我看他往哪儿跑!到时候抓住他,非得判他一个大的!”
在他唾沫横飞地表演时,徐浪一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刘赖之前提到的那六个人。
一个迎宾,两个服务员,三个客人。
他的视线在六人脸上逐一扫过。
迎宾小姐吓得花容失色,那三个客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和不爽。
只有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年轻男人,在听到执法队和查指纹的时候,端着盘子的手,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就是他了。
徐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快,那个年轻服务员像是受不了大厅里紧张的气氛,悄悄地从人群后头退了出去,低着头,快步溜向了走廊的拐角。
徐浪不紧不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旁边,光线昏暗。
那个年轻服务员靠在墙上,紧张地喘着粗气。
他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确认没人后,才颤抖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部崭新的诺基G7210。
正是刘赖那一部。
他刚准备有下一步动作,一道幽灵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既然偷了东西,就别想着藏了,现在出去认罪,还能算你个自首。”
服务员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全身哆嗦着,缓缓地转过头。
当看清身后那张脸时,他脸上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喜所取代。
“浪……浪哥?!”
徐浪也愣了一下。
眼前这张脸虽然稚嫩了许多,也干净了许多,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王振西。
监狱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因为偷了工厂老板的钱包被判了两年,罪名跟刘赖差不多。
两人在三监区的时候,还算有过几分交情。
王振西看着徐浪,激动得语无伦次。
“浪哥,真的是你!我不知道那位大哥是你的兄弟!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手机,双手捧着递给徐浪,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浪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出来,找不到活儿,家里还有个老娘要养……我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重操旧业的……”
听着他带着哭腔的解释,徐浪眼中的寒意渐渐散去。
都是从那个人间地狱里爬出来的,谁又比谁高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