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清澈的海面,被不断晃动的水体揉碎,化作亿万道跃动的金色光丝,在瑰丽的珊瑚礁丛中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他的动作轻缓而有力,脚蹼每一次摆动,都让他如同一尾沉默的人形鱼,悄无声息地滑向那片岩礁的阴影深处。
无人机“海眼”忠实地悬停在他的斜上方,将这片海底世界的奇景,实时传送到了全球数百万观众的屏幕上。
终于,他停了下来。
目标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隐藏在巨大礁石基座下的天然洞穴,洞口被海藻和贝类覆盖,显得极为隐蔽。
陈屿悬浮在洞口前,动作轻柔地拨开那些伪装,露出了一个漆黑的裂隙。
他将头凑近,借着头顶射灯的光芒向内窥探。
洞穴内部的空间远比入口看起来要大,但入口本身却狭窄得令人绝望。那道裂缝最宽处,也仅仅能容纳一条成年男性的手臂勉强探入。
深邃的黑暗中,似乎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在缓缓游动。
是石斑鱼。
而且看个头,绝对都是些上了年份的老家伙。
陈屿收回头,对着无人机的镜头,比划了一个“麻烦了”的手势。
他尝试着将手臂伸进去,指尖刚刚没过洞口,就被粗糙的岩石边缘死死卡住。再往里,便是血肉模糊的下场。
用鱼叉,更是天方夜谭。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活跃了起来,观众们的热情被这个小小的难题彻底点燃。
“卧槽,这洞口也太小了吧?老陈这下没辙了。”
“鱼在眼前,却吃不到,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主播,这咋整?要不用石头把洞口堵死?等它们缺氧自己出来?”
“楼上的太天真了,这下面肯定还有别的出口,堵一个没用的。”
“依我看,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上‘土制炸弹’!一炮解千愁!没有什么是一发炸药解决不了的!”
“附议!炸弹走起!想看蘑菇云!”
弹幕里的“热心网友”们纷纷化身军事家和爆破鬼才,提出的建议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刑。
陈屿浮出水面,摘下面罩,对着镜头用力摆了摆手。
“打住!”
他的声音带着水汽,却异常严肃。
“各位,听我说,炸鱼是严重触犯法律的行为!绝对禁止!”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且,你们想过没有,一发炸药下去,死的仅仅是几条石斑鱼吗?整个岩礁生态系统都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珊瑚会被震碎,微生物会被杀死,这片海域会变成一片死地,很多年都恢复不过来。”
“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我们绝对不能干。”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直播间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戏谑变得沉静下来。
许多观众都发出了“受教了”、“主播说得对”的弹幕。
看到成功引导了舆论,陈屿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重新潜入水中,悬浮在洞口前,从腰间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工具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
圆盘通体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银灰色,表面蚀刻着一些观众们完全看不懂的、仿佛电路图又像是某种古代铭文的复杂纹路。
它没有一丝焊接的痕跡,浑然一体,充满了超越现代工业造物的美感。
“家人们,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见识一下,什么叫科技与狠活,啊不,是科技捕鱼。”
陈屿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那个金属圆盘,然后按下了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启动开关。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圆盘中心的指示灯由红转绿,随即开始以一种独特的韵律,缓缓闪烁起来。
一股奇异的震动感,顺着陈屿的手指,无声地传递开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抖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波动,人耳无法捕捉,但握着它的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
这,正是陈屿利用系统赋予的知识,亲手改装的次声波发生器。
它能发出特定频率的次声波,这种声波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大部分生物都毫无影响,但却能精准地干扰鱼类的前庭系统。
前庭系统,是鱼类感知平衡和方向的核心器官。
一旦被干扰,它们就会瞬间失去方向感,感到极度的眩晕和恶心,如同人类最严重的晕船。这种生理上的巨大不适,会驱使它们不顾一切地逃离声波源。
陈屿捏着圆盘,手臂前伸,小心地将它送入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整个海底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呼吸时,调节器发出的“嘶嘶”声。
十秒。
二十秒。
洞穴内依旧毫无动静。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出现一些质疑。
“啥情况?哑火了?”
“这玩意儿不会是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吧?”
“主播,尴尬不?”
然而,就在下一秒。
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死寂的洞穴,毫无征兆地炸了锅!
“噗!噗!噗!”
一条!
两条!
三条!
一条条体型肥硕、鳞片闪亮的石斑鱼,如同喝醉了酒的壮汉,又像是被无形的大手从巢穴里硬生生拽了出来,晕头转向地从那个狭窄的洞口里仓皇逃窜!
它们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与优雅,有的甚至在水中翻起了白肚,胡乱地冲撞着,唯一的本能就是远离身后那个让它们痛苦不堪的源头。
陈屿早已严阵以待。
他的身体在水中绷成了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眼神锐利,锁定了鱼群中冲在最前面,也是个头最大的那一条。
就是它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手臂肌肉猛然贲张,手腕一抖。
咻!
一直被他握在另一只手中的鱼叉,脱手而出,在水中撕开一道白色的水线,没有丝毫的偏移,精准地贯穿了那条大石斑鱼的鳃后要害。
一击毙命!
那条石斑鱼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彻底失去了力气。
陈屿迅速上前收回鱼叉,看都未看那些仍在四散奔逃的其他石斑鱼,动作干脆利落地转身,向海面游去。
取你所需,不过多贪求。
这是他对这片大海最基本的尊重。
“哗啦!”
陈屿破水而出,将还在鱼叉上挂着的大鱼甩上了小艇的甲板,自己也一个翻身,干净利落地爬了上去。
他熟练地拿起放血刀,精准地切断了石斑鱼的动脉,殷红的血液立刻涌出,流入甲板的排水槽。
紧接着,开膛,去内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一分钟。
“家人们,看到了吧。”
陈屿一边处理着战利品,一边对着镜头科普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收获的喜悦。
“这种生活在热带珊瑚礁海域的石斑鱼,因为水温高,运动量大,所以它的肉质是雪白紧实,几乎没有多余的脂肪,肌理分明,拆开来就是一瓣一瓣的,我们管这个叫蒜瓣肉。”
他用刀尖挑起一小块雪白的鱼肉,展示给观众。
“这种鱼,最好的做法就是清蒸,最大程度保留它的鲜甜。或者像我们今天这样,直接在船上用炭火烤制,撒上一点海盐,那滋味,绝了。”
他将鱼处理干净,放在一旁备用,话锋也随之一转。
“这跟我们北方的冷水鱼,就有很大区别了。”
“北方的鱼,为了抵御寒冷,体内必须储存大量的脂肪。比如著名的大马哈鱼,也就是三文鱼,它的肉就是橙红色的,肉质更偏油润,充满了丰腴的鱼油香气。”
“所以,北方的鱼就更适合做熏鱼,或者直接做成生鱼片、刺身,入口即化的口感,是热带鱼给不了的。”
他侃侃而谈,将两种海鲜的差异和烹饪方法讲得深入浅出,直播间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弹幕里满是“学到了”、“主播是美食家”的赞叹。
说到兴头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敬佩与费解的复杂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我对某些沿海地区‘生吃活章鱼’的饮食习惯,还是发自内心地瑞思拜(respect)。”
他比划了一下,形容道:“那玩意儿,须子都切断了,放在盘子里,浇上酱油,还在那不停地动,吸盘还会吸住你的舌头和口腔。”
“我是真下不去嘴。”
陈屿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感觉跟吃什么外星生物似的,太克苏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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