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连忙按住她:“赵兄有伤在身,不必拘于形式。我们就在这床前,以茶代酒,盟誓即可。”
当下,三人便倒了三杯清茶。程凡带着江渝北和月儿,齐齐跪在地上,当然,月儿只是在床上象征性地跪着。
程凡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程凡!”
江渝北跟着喊:“我,江渝北!”
月儿有样学样,也大声喊:“我,赵月!”她情急之下,把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说完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
赵御在一旁听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程凡只当没听见,继续道:“今日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誓言听着有些不吉利,但江渝北和月儿却觉得豪气干云,跟着重复了一遍。
“我程凡年长,为大哥。江渝北,你行二。我们原本还有三位兄弟,李文轩、张成、宋曦,他们行三、四、五。如此算来,赵兄,你便是我们的小六了!”
“小六?”月儿念叨着这个称呼,眼睛笑成了月牙,“好!我以后就是小六!大哥!二哥!”
她这一声“大哥”喊得清脆响亮,程凡笑着应了。
礼成之后,月儿从脖子上解下一块通体温润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她将玉佩塞到程凡手里:“大哥,这是我的信物!你以后一定要来京城找我玩,到了京城,谁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程凡也不客气,将玉佩收下,郑重道:“好,六弟,大哥记下了。”
结拜仪式一结束,程凡立刻拉着江渝北,转身就对着赵御“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下变故,把赵御都给搞懵了。
只听程凡中气十足地喊道:“孩儿拜见干爹!”
江渝北慢了半拍,也跟着喊:“拜见干爹!”
赵御:“……”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孝子贤孙”模样的程凡,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这小子,顺杆子爬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
先是跟自己女儿结拜,转头就认了自己当干爹。这辈分,占得是明明白白。
他心中疑窦再生,这少年,难道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否则,为何如此处心积虑地与自己扯上关系?
一个普通的乡绅,可当不起他这一拜。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自己的行踪极为隐秘,连林成事那样的地头蛇都只当自己是个过路的富商。一个乡下少年,如何能有通天的本事知晓自己的身份?
赵御看着程凡那双澄澈又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忽然就笑了。
这小子,有意思。胆大,心细,脸皮还厚。
既有读书人的智计,又有江湖人的果决,偏偏行事之间,又透着一股子磊落。
自己戎马半生,识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少年。
罢了,认个干儿子又如何?
自己膝下只有月儿一女,多个义子,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更何况,他们对自己女儿有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赵御心中那点芥蒂烟消云散,他哈哈一笑,上前一步,亲手将程凡和江渝北扶了起来:“好,好!既然你们认我这个干爹,以后若有难处,只管来京城找我!干爹为你们做主!”
他故意说出了“靖王府”三个字,想看看程凡的反应。
“靖王府?先生,莫非您是……”
“咳咳,我是靖王府的下人,怎么,你们是后悔结拜了?”
然而,程凡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多谢干爹!以后干爹但有差遣,孩儿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滴水不漏的反应,反而让赵御彻底打消了疑心。他越看这两个“干儿子”,越是喜欢。
又叮嘱了几句,程凡便带着江渝北告辞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渝北还晕乎乎的:“大哥,你说那赵先生,真是王府下人?”
程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远处县衙的方向,眼神深邃:“二弟,该叫干爹,干爹说他是,他就是!”
江渝北所有所思的点点头。
自那夜认了干亲,程凡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日里,不是在家中温书,便是与江渝北、李文轩几人探讨学问,偶尔也会指点他们一些拳脚功夫。
程家的院子里,时常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和少年们嘿嘿哈哈的呼喝声,一派祥和安宁。
程凡看着自己这四个结拜兄弟,心里总在琢磨些什么。
江渝北自不必说,忠心耿耿,武艺也日渐精进,是她最信任的盾。
李文轩是脑子,心思缜密,读过的杂书比程凡上辈子逛过的图书馆还多,尤其对本地的各种人情世故、坊间传闻了如指掌。
而张成和宋曦,则是她的眼睛和耳朵。
宋曦作为岳阳城首富之一,家里几代都是县城里的富二代,三教九流无不相熟,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是天生的情报头子。
张成则是个闷葫芦,人高马大,沉默寡言,但为人最是稳重可靠,让他去盯梢,他能在一个地方趴上一天一夜不挪窝。
这天下午,程凡将四人叫到自己的书房。
“大哥,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张成最是性急,一屁股坐下就开口问道。
程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几位兄弟,还记得那天在县衙公堂上,林家父子是怎么欺负我爹,又是怎么当着我们的面杀人灭口的吗?”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
张成“砰”的一声将茶杯顿在桌上,茶水溅出,他却毫不在意,咬牙切齒地说道:“怎么不记得!那姓林的狗官,还有他那个小畜生儿子,我做梦都想剥了他们的皮!”
“是啊大哥,”李文轩也皱起了眉头,脸上带着文人特有的忧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竟敢如此颠倒黑白,视人命如儿戏!此等恶贼若不铲除,天理何在!”
江渝北和宋曦虽然没说话,但捏紧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程凡要的就是这股气。她要让这股被压抑的怒火,成为驱动他们的力量。
“天理,是要靠人来伸张的。”程凡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官府不作为,我们自己来。我问你们,想不想把这口恶气出了?想不想让林家父子,血债血偿?”
“想!”四人异口同声,眼中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