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南兮吃痛,面上却不表露分毫,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像淬了寒冰。
钟秀娘急了,当即就想上前帮忙,却被容南兮护在身后。
未来婆婆刚缓过来劲儿,可不能被冲撞了。
容南兮没有试图挣脱,那只会让刘树花掐得更紧,反而猛地抬高声音,清亮的嗓音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看热闹的人的耳朵里:
“刘树花同志!请你立刻放手!你这是公然抢劫!是旧社会地主老财欺压穷苦百姓的行为!”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威力十足。
围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一瞬,连刘树花都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松了半分。
容南兮趁势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几道红痕。
她后退一步,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地盯着刘树花,语速快而清晰,根本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
“五十块钱?你知道五十块钱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普通农户一年真正能干活的时间也不过三百天,即便是壮劳力每天能赚十个工分,一年下来也不过能赚到九十元!”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拿走一个壮劳力半年的酬劳,你这不是抢劫是什么?你的行为,简直是在往我们整个八方村的村民们脸上抹黑!”
刘树花反应过来,尖声道:“你放屁!是你先害我掉了头发!”
“证据呢?”容南兮立刻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
“你的头发是你自己不小心缠到树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嘴赖,一直说三道四,我好心没和你计较,还跟你打招呼。你倒好,反咬一口?”
“你娘家兄弟在县公安局?好啊!正好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敲诈勒索五十块巨款罪大,还是你所谓的掉了几根头发罪大!”
她不等刘树花反驳,猛地转向四周的群众,眼神恳切而义愤:
“各位婶婶嫂嫂!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今天她能凭空讹我五十块,明天就能讹上你们任何人!这种好逸恶劳、投机倒把的歪风邪气,我们无产阶级能答应吗?我们社会主义新风尚能允许吗?”
“不能!”人群中立刻有看不下去的人高声应和。五十块钱这个数目实在太吓人,轻易就点燃了这些朴素农民百姓们的怒火。
“太黑心了!五十块她也敢要!”
“就是!这刘树花也太不是东西了!”
舆论瞬间一边倒。
刘树花没想到容南兮这么牙尖嘴利,几句话就给她扣了这么多顶大帽子。
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愤怒目光,她顿时慌了神,脸色由黑转红又变白。
傅家二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从前容南兮甚少与村里人交流,他们还以为她内向,没成想竟如此……健谈。
容南兮见火候已到,给了对方最后一击。
“刘树花同志,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们立刻就去找村长,让村长和广大群众教育教育你!”
“第二,你现在就向我道歉,承认你的错误思想,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件事我就看在大家都是同村人的份上,不予追究了!”
去找村长?那还得了!那不得影响家里……
刘树花吓得一个激灵,哪里还敢提她那在县公安局的兄弟。
她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哎呦!瞧这话说的!南兮丫头,是、是婶子不对,婶子糊涂了!跟你开玩笑呢,哪能真要钱啊!对不住,对不住!”
说完,她甚至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臊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扒开人群就要跑。
容南兮揉了揉发疼的胳膊,冷笑。
她容南兮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站住!”
“你把我的胳膊掐成这样,没有一点赔偿,就想走?”
借着月光,众人瞅着容南兮那嫩白的手臂多了一个明显的手印子。
这小贱蹄子!
刘树花实在是忍不了了,“你刚刚说过,只要我道歉,你便不追究了,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你个小贱人是不是想反悔?”
“一码归一码!”容南兮神色镇定:“方才说的是你公然抢劫的行为,现在说的是你公然伤我的恶行!”
这小贱人,居然给她挖坑!刘树花咬牙,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南兮丫头,这,婶子家里没钱……”
“那就扣工分!”就在这时,村长郭永安到了,脸色铁青。
一个两个都不给他省心!
“村长,这可使不得啊!”刘树花急了,她家里没有壮劳力,每年的工分换下来的粮食和钱币还不够填饱肚子呢,这怎么能再扣呢?
郭永安皱眉:“行了!此事我做主!改日你拿几个鸡蛋送去给容家丫头,当做赔偿!”
“村长……”刘树花还想说什么,被直接打断:“怎么?你想直接赔钱?还是扣工分?”
刘树花立马闭嘴。
鸡蛋什么时候给村长可没说,还能再拖一下。
赔钱和扣工分可是决计拖不了的。
她又不是傻子!
想着,刘树花应下,立马灰溜溜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发带都忘了拿。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散去,嘴里还议论着刘树花的不地道和容南兮刚才那番言论。
平时没瞧出来,这容家刚回来的丫头嘴皮子还怪利索的嘞。
容南兮挑眉,这点麻烦算什么?比起陆沈两家那想要她命的算计,刘树花这点伎俩,简直不值一提。
郭永安没急着走,而是走到容南兮面前:“你爷奶去你舅爷家了,过几日就回来了。”
话落,转身离开,似乎不想和容南兮多说一句。
容南兮也理解。
以她回八方村这两个月的所作所为,八方村大多数人都很讨厌她,更别说和父亲交好的郭村长了。
现下怕是极其看不惯她舔陆家恶容家的作风,此番说出爷奶去向,怕也是希望她能低个头,别让两个老人再伤心了。
容南兮看着郭永安离开,回过神后才发觉钟秀娘正拉着她往傅家的方向走,当即忙不迭叫停,笑得一脸无奈,她觉得现在去傅家睡觉不合适,没名没分的。
钟秀娘一拍脑袋,先前是她高兴得昏了头,没办法,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傅家二老、傅清月相继离开,容南兮也正要走时,傅清晨却突然出声。
“是你动的手脚吧?”
容南兮扭头,只见傅清晨站在先前刘树花头发被缠住的树边,懒洋洋地依靠在树上,眉梢的丹凤眼微微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