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二公主的笄礼在初升暖阳的见证下进行。
一切都是那么顺遂,流程上同以往并无不同。只是到了最后一步,女官在众人见证下要为公主带上最后彰显身份发笄时,突如其来的一阵妖风吹过,将晏嘉头上的钗环吹的叮当作响,原本齐整的发髻也有几缕发丝站起来被吹的随风自由摆动。
幸好女官眼疾手快,飞速的插好发笄后低声道:“殿下恕罪”,手快快将晏嘉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看着在手下恢复顺从的发髻,女官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心中庆幸今日总算没有让公主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张皇后不在了,礼毕后便由薛贵妃带着二公主与个勋爵贵妇一一见礼,这本是为着女子笄礼后作为待嫁女在众人面前正式露脸,方便日后各家上门说亲事。
晏嘉作为公主,本可以不必如此,但薛贵妃寻思二公主非自己所出,大公主燕安又没在燕京办过笄礼自己有先例可考,所以晏嘉是燕帝称帝来燕京的首个公主笄礼,自己若略过此项不做怕落人话柄,所以还是挨个带着晏嘉见了各位勋爵贵妇们。
晏嘉心里藏着事,倒没了往日的跋扈傲气,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薛贵妃倒莫名有了些乖巧懂事的气质,这倒真让几位夫人动了让自己偏爱但又不成器的小儿子尚公主的心思,日后吃香喝辣的倒也是一生富贵顺畅。
待薛贵妃领着晏嘉来到了丞相府家眷席前,晏嘉扫了一圈果然没看到铭曳,心里不由得一慌。
江紫菱果然动手了!
晏嘉无措的转头扫视着殿里其他人,欢快的乐声,人们在三三两两举杯,这本是她的盛宴,可她并无心为此自得。
晏嘉看到自己的太子皇兄甚是亲近的拍着谨少主的肩膀哈哈大笑,二人纷纷朝自己看来,晏嘉的不安在极速扩张。
晏嘉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天江紫菱来找自己说的话:“你以为你的太子皇兄会护着你一辈子在燕京安乐无忧吗?他巴不得把你送去大漠和亲,稳住了大漠就是稳住了他的太子之位!对他而言这才是你这个胞妹最大的用处!”
晏嘉心跳如鼓呼吸急促,所以皇兄现在跟谨少主在说什么呢?真的是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来达成他们的政治协议吗?
突然一个宫婢给谨少主倒茶时不慎倒了谨少主一身,眼见着宫婢就如江紫菱设计的那般引谨少主下去换衣袍,晏嘉的心一下被提到嗓子眼一般狂跳!
只要这事做成了,自己便不会去大漠和亲了!
可是姜铭曳又做错了什么要承担这一切呢?还是以这种女子身败名裂的方式替自己远嫁大漠?晏嘉对姜铭曳并不像江紫菱那般憎恶,这样的恶毒的设计她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神恍惚间燕嘉没注意到端着茶水的宫人,一下撞了上去。
茶水泼了晏嘉半身华服,可晏嘉却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迫不及待的跟贵妃告罪下去更衣。
薛贵妃一旁冷眼瞧着,只觉晏嘉今日颇为奇怪,盯着晏嘉提着裙摆匆匆而去的背影沉思半刻,薛贵妃转头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一个宫人悄然跟了出去。
晏嘉出了大殿,一路小跑才在纷飞的落花中堪堪看到谨少主的背影。
路两旁是成片的桃林,路的尽头是迎春阁,常为宫外女眷在宫中的临时休憩之地。春日里,天空清浅的蓝与地面上的桃花交相辉映,这是晏嘉自小最爱的景象,以往每每被母后责备,她便会跑到这片桃林深处,在秋千上一荡,烦恼仿佛也随之消散。
可今日同样心烦意乱的晏嘉此时却根本无心理会这份美景,她只是减慢了步伐,远远的跟着少主,眉头紧锁似是纠结至极。
眼见着谨少主推门踏进那间早已准备好的屋子,晏嘉忍不住跑了几步试图阻止,可随即就看到带谨王前来更衣的宫人迅速从袖中掏出锁从外栓上了门。
晏嘉的脚步又顿住了,她脑海里蓦然想起了当时江紫菱一步步逼近自己如恶魔般质问着自己的声音:“殿下,难道你就甘心这样嫁去大漠,从此一辈子无依无靠,到最后落个身死异乡的下场吗?!”
晏嘉一边摇头一边忍不住退后两步。
不!她才不要落的如此下场!明明都是公主,凭什么顾燕安这个嫡长公主还好吃好喝的受万民供奉,而自己这样凄惨的遭遇却还要远嫁他国受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