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总部的星港，是一座宇宙中的钢铁山脉。
森然，冰冷，无声悬浮。
姜灵从星舰上一下来，
鼻尖就捕捉到了一种复杂的味道，
她第一反应是捂住鼻子。
“唔，好一股人心混杂的浊气。”
她嫌弃地挥了挥袖子，抱怨道。
一个圆滚滚的金属疙瘩滑到她面前，发出一串清脆的电子音。
“欢迎您，尊敬的姜灵小姐，我是您的向导机器人007。”
姜灵绕着它走了一圈，
伸出手指，
在它光滑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梆梆！
“嗯，一个低阶傀儡。”
她给出了定论。
“炼制的材料还行，就是这核心阵法刻画得一塌糊涂。”
“灵力运转滞涩，白瞎了好材料。”
而向导机器人007头顶的指示灯，
开始疯狂闪烁，
显然它正在处理那些超出理解范围的词汇。
分析无果后，
闪着一屏幕问号的007领着姜灵，
穿过了一道道自动门。
姜灵是一边走一边摇头，
这些粗糙的感应阵门，
连个像样的防御禁制都没有，
凡人都能随便进出，成何体统。
最终，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联盟最高医疗研究中心。
这是一座全身雪白的巨型建筑，
在人造太阳的光芒下，白得刺眼。
“好大一座白色的坟包。”
姜灵的点评发自内心。
一位男人迎了上来，
他身穿一件白大褂，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头发用法胶固定得纹丝不动，
他嘴角的微笑，
弧度精准，毫无感情。
“姜灵小姐，你的资料我看过了。”
“我是本项目的主管，汉森博士。”
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握手的姿态。
姜灵却看都没看他的手，
反倒将他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啧啧。”
她发出两声轻嗟。
“你就是这里的主事大夫？”
“瞧你这脸色，印堂发黑，眼下青虚，肾水亏空，命门火衰啊！”
她语气笃定，认真断言道：
“自己都快入土半截了，还想给别人治病？”
汉森博士嘴角的笑僵住了，
他伸在半空的手，也缩了回去。
他的身后，
一众研究员们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此刻他们正用一种看神棍的眼神看着姜灵。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
汉森博士清了清嗓子，语气凉了一半截。
病房里，
唯一的声响就是维生舱的低鸣。
那里面分别躺着数十名患者，
他们面色惨白，身体瘦削得只剩下骨架。
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把他们的生命力，
一点点抽干。
姜灵脸上的散漫瞬间褪去，
她走到一台维生舱前，
那里躺着，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姜灵没有碰他，
她只是伸出两根手指，
悬在他的手腕上方，闭上了眼。
片刻后，
她的两道眉拧在了一起，说道：
“他的生机精元，是一个不断外泄的破口。”
“不止是肉身之疾，连三魂七魄都在枯萎。”
“魂魄？”
汉森博士的嘴角咧开，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说道：
“姜小姐，我们是科学家，只相信基因数据和细胞活性。”
“你说的这些，是哪个原始星球的神话故事？”
姜灵懒得跟他废话，径直开口：
“带我去看这里病情最重的那一个。”
很快，
姜灵被带到了一间隔离治疗室，
那里有一位老人，
他被各种医疗仪器环绕着。
“他最多还有十分钟。”
汉森博士用一种怜悯的语调宣布道。
所有的研究员都抱起双臂，
他们脸上明摆着：我们等着看你出丑。
姜灵却毫不在意，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株平平无奇的小草，
草叶上甚至还沾着几点新鲜的泥土。
“梅花草？”
一位年轻的研究员叫了出来，
他的眼神里全是看傻子的轻蔑，说道：
“这是最平常不过的观赏性植物。”
“你想用一根杂草来对抗基因衰竭症？”
“没见识就少说话，显得你嘴大啊！”
姜灵白了他一眼，骂道，
随后，将引魂草在指尖捻动，
一星绿色的荧光，在她手中亮起。
她屈指一弹，
那荧光便划出一道轨迹，
没入老人的眉心。
紧接着，
监护器上的那条直线，
以一个稳定而有力的频率，
开始攀升！
那个气若游丝的老人，
胸口竟有了肉眼可见的起伏，
一下，又一下，
沉稳而有力！
治疗室里，
一众研究员们，下巴集体脱臼，
他们的眼球凸出，
粘在了那条疯狂跳跃的曲线上！
“不可能！”
汉森博士最先从石化中挣脱，他的脖子和脸都涨成猪肝色，
他指着姜灵低吼：
“你肯定是用了什么强效兴奋剂！这是骗术！”
“对！这是伪科学！”
“这是对生命科学的侮辱！”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附和，
他们眼神凶狠，
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就地焚烧。
当晚，
姜灵被安排在一间豪华却冷清的房间里。
她自顾自对着一台自动膳食机发愁，
因为无论她怎么戳，
这个破铁盒子就是做不出一只像样的叫花鸡。
“废物点心！”
她一巴掌拍在机器上，
手腕上那个朴素的金属环也随之一震。
几乎就在同时，
骆霁风的那张脸，
以三寸大小的全息影像投射了出来。
“冰块脸？”
姜灵的眼睛亮了，她凑过去说道：
“你这传讯法器还挺好使。”
骆霁风没有跟姜灵寒暄，
他直接切入主题：
“汉森博士是保守派的领袖。”
“他的研究经费，主要来自泰拉集团。”
“该集团曾经主导了多个星系的资源开采。”
“而那些星系，正是如今虚弱症爆发最严重的区域。”
姜灵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哦——”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说道：
“原来是做贼心虚，怕被翻旧账啊。”
“本仙姑懂了。”
她一边说着，
一边盯着骆霁风那张担心的脸，
她的心口处，突然涌出一缕暖流，
瞬间冲散了压在心头的阴郁。
“照顾好自己！”
她飞快地说着，随后将眼珠转向左下侧。
骆霁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只吐出三个字：
“你也是！”
“放心！”
姜灵冲着他挤了挤眼睛，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狡黠，大声说道：
“你等着看本仙姑怎么把他们这潭死水，搅个天翻地覆！”
通讯切断后，
姜灵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哼起一段不成调的小曲，
把目光投向了联盟分发给她的资料。
光屏中那些扭曲交错的数据图表，
看得她太阳穴一阵突突，
她索性闭上了眼，
一缕神识，从她的眉心分出，无声无息地探入光屏之中。
这是她从前在宗门藏经阁里，
用来寻找被隐藏起来的孤本秘籍的小法门。
神识很快就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在星际技术里，这被叫做数据锁。
可在姜灵眼中，这不过是个粗陋的遮蔽阵。
她心念一动，
神识化作一根细针，对着那壁障的薄弱节点，轻轻一刺。
光屏上……
瞬间弹出，
一排被鲜红色标记的加密文件。
【奇美拉计划】
【X-734星系生态灭绝灾难报告（绝密）】
【第一波感染源追踪记录（已封存）】
姜灵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喃喃自语道：
“有意思……”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