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的“报复”在一种诡异又啼笑皆非的氛围中持续了几天。凌薇薇从最初的恐惧抗拒，到后来的麻木执行，甚至偶尔会生出一种“不过如此”的错觉——只要不是偷蚀心草那种要命的任务，绣花丑点、念书睡着、跳舞踩脚，似乎……也能忍？
就在她几乎要习惯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常时，变化悄然而至。
墨炎传来的指令变得稀疏起来。从每日必有的“骚扰”，变成了隔一天，甚至隔两天。而且任务内容也重新变得“正常”——不再是那些奇葩的才艺展示，而是变回了一些探查消息、留意宗门动向之类相对简单（虽然依旧有风险）的指令。
最初，凌薇薇还松了口气，以为债主大人终于折腾累了，或者觉得她实在朽木不可雕，放弃了那些古怪的折磨方式。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即便是在传达那些简单指令时，墨炎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那种带着玩味或讥讽的冰冷，而是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公事公办的简洁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冷厉。有时甚至话说到一半便会突兀切断，仿佛那边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次，她甚至隐约从传音中听到了一声极远处传来的、金铁交击的锐响和一声短促的惨嚎，但很快便消失了，墨炎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仿佛那只是她的幻觉。
凌薇薇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她不再觉得轻松，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怎么了？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担心起那个折磨她的魔头？他遇到麻烦不是正好？最好麻烦大到让他没空再来找自己讨债！
可是……万一他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万一”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里。
她欠的债还没还清呢！他要是死了，这债找谁还去？难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算了？不行！绝对不行！她凌薇薇可不是赖账的人！（主要是怕他死了变成更凶的厉鬼来找她）
另一种更深的恐惧也随之浮现——如果墨炎真的被什么强大的对手解决了，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知晓部分秘密、甚至身上还带着他给的功法的自己？那些迫害他的势力，会放过她吗？
想到这里，凌薇薇打了个寒颤。
她开始下意识地留意宗门的动静，留意那些弟子们的闲聊，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半毫可能与墨炎相关的信息。她甚至第一次主动翻开了那本无字书册和那本写着“墨”字的笔记，不是为了修炼，而是试图从那些冰冷的字句和疯狂的碎片中，拼凑出他可能面对的敌人。
然而，外界一切如常。青云宗依旧平静，弟子们讨论最多的还是修炼和即将到来的宗门小比（第二轮）。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一个由仇恨和债务编织出的、与世隔绝的漩涡里，感知着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
这种被“冷落”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突然不见了，你非但不会感到安全，反而会更加恐慌，因为它可能正从你看不见的角度，以更危险的方式袭来。
她甚至……有点不习惯没有石子砸窗、没有冰冷传音的日子了。锦云轩安静得让人心慌。
“小姐，您最近怎么老是走神？”小禾担忧地问，“是不是又在想‘心魔’的事了？要不还是请大师兄……”
“别！”凌薇薇立刻打断她，语气有些急躁，“我没事！就是……就是静修有些瓶颈，我自己能解决！”
她不能再把楚天佑牵扯进来。墨炎的警告言犹在耳，而且，现在的麻烦，可能远不是一个“心魔”能解释的了。
这种独自承担秘密、担忧一个自己本该痛恨的人、同时害怕被更大的危险吞噬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她站在窗边，望着后山的方向，眉头紧锁。
墨炎……
你千万别死了。
至少，在我还清债之前，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