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彻底懵了！
他原本还等着白寡妇发更大的火，甚至做好了被她抛弃的准备，可怎么也没料到，等来的竟是这样“峰回路转”的“理解”与“安慰”！刚才还像潮水似的把他淹没的巨大恐惧和绝望，渐渐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强烈庆幸，还有……一丝被“原谅”之后的卑微感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兰……兰芝（白寡妇名字）……你……你不怪我吗？”何大清的声音带着哽咽，里面既有难以置信的惊喜，又有深深的愧疚。他反手紧紧攥住白寡妇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怪你又能有什么用呢？”白寡妇“哀怨”地瞪了他一眼，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声音里满是疲惫和“认命”，“钱没了还能再挣，人要是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只要你好好的，手艺还在，比什么都强……咱……咱到了保定，好好打拼，行不行？”她说着，轻轻拍了拍何大清的手背，目光却扫过那个空瘪的包袱，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冰冷的心疼和不甘。
“好！好！兰芝！你放心！我何大清对天发誓！到了保定，我肯定拼命干活！凭着我这手艺，一定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绝对不让你再受委屈！”何大清像被打了强心针一样，激动地许下承诺，仿佛刚才那场灭顶之灾从来没发生过。
他紧紧抱着白寡妇，心里满是对白寡妇“深明大义”的感激，还有对未来“重新开始”的虚幻期盼。
只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内心深处那份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其实根本就没有消散。
火车还在“哐哧哐哧”地往前开，朝着他以为的“新生”方向去，可那个地方，更像一个会让他失去所有依靠、前途一片渺茫的深渊。他的魂儿，终究还是丢在了这趟在风雪夜里飞驰的列车上。
“呜——！”火车的汽笛又一次长鸣，穿透了漫天风雪，像一声绵长的叹息。
“呜——！”
悠长又沉闷的火车汽笛声，仿佛穿过了遥远的时空和厚重的风雪，在何雨柱混沌的梦境边缘隐约响着，最后变成窗外呼啸寒风中的一声呜咽，彻底消失不见了。
何雨柱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摇晃的绿皮火车车厢，也不是空间里那座充满生机的小院。还是那间糊着发黄旧报纸、被煤烟熏得漆黑的土坯房，房梁光秃秃地露在外面，还有几缕从屋顶破瓦缝隙垂下来的枯草，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带着雪后清冷寒意的晨光里轻轻晃动。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
一个温软却冰凉的小小身体正蜷缩在他怀里，呼吸又均匀又微弱，带着孩童特有的香甜气息，可里面又夹杂着一丝因为寒冷而产生的轻微颤抖。
“是雨水。”
她小小的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里，几缕柔软的头发贴在他单薄棉袄下的皮肤上，带来细微的痒意。小脸蛋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嘴唇有些干裂，就算在睡梦里，眉头也微微皱着，好像在抵抗着无孔不入的寒冷。
昨晚发生的所有事，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穿越过来、半路拦截、何大清和白寡妇碰面、在风雪里被关在门外、和妹妹互相依偎着取暖……还有空间里那三样安然无恙的“战利品”！这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得很，提醒着他这不是一场梦。
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屋子：除了身下这张冰冷的土炕，还有墙角那个缺了一条腿、空空荡荡的破木柜，再也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
冷风还在从窗户纸的破洞和门缝里一丝丝钻进来，带来刺骨的冰凉。
灶台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烟火气。
墙角那个原本装杂粮的小缸，盖子歪在一边，里面早就空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粉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尘土、霉味和淡淡食物馊味的气息，那是属于贫穷与绝望的味道。
这就是他和妹妹何雨水要面对的现实。
没有了何大清，没有了收入来源，没有了存粮，只有这间西边漏风的破屋子，还有一个需要他守护的七岁妹妹。
一股沉重的压力瞬间抓住了何雨柱的心脏，可奇怪的是，这份压力并没有让他感到恐慌，反而激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责任感。
他缓缓垂下头颅，视线定格在怀中妹妹的脸庞之上。
那张脸蛋洋溢着孩童独有的稚嫩气息，可长期营养不良的状况，让她显得异常瘦弱，他的眼眸中，温柔与坚定相互交融，情感格外浓烈。
被他搂在怀里的小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原本安静闭合的双眼，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她带着尚未褪去的睡意，还有刚睡醒时的懵懂模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用轻柔的声音问道：“哥……爹……爹去哪里了呀？”
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何雨柱胸前的衣物，那片衣襟仿佛成了她此刻唯一能依靠的东西，能给她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何雨柱的心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一阵刺痛悄然袭来，但他很快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用这具身体最熟悉的、属于“傻柱”的语调，一边轻轻拍打妹妹的后背，一边说道：“雨水醒啦？爹啊……爹有紧急的事要办，出门去了很远的地方，得隔好长时间才能回来呢。”
“去很远的地方了吗？”何雨水的小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瞬间就蓄满了带着不安的泪水，“爹……爹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呀？他……他是不是跟着白姨一起走的？”
孩子的心总是最为敏感的，昨晚家里发生的动静，还有那种压抑的氛围，她并非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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