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珊瑚的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职业寻宝人疯狂。
陈屿的呼吸却平稳如初。
贪婪的念头并未滋生。
他脑中只有一条准则：可持续。
这是对海洋最基本的敬畏。
他操控着水下推进器，悬浮在珊瑚群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一件绝世的瓷器。
工具钳精准地探出，在珊瑚丛最外沿一株不起眼的子株上，截取了不到小指长短的一截。
样本被稳妥地放入采集盒。
这就够了。
研究，上报，剩下的交给国家。
他浮出水面，将推进器挂在船舷，翻身回到浮动箱旁。
箱子里，那头虎鲨幼崽“小宝”正百无聊赖地打着转。
陈屿打开采集盒，将那截殷红如血的珊瑚递到小宝的嘴边。
这小家伙的味觉似乎异于常鲨，对很多东西都抱有好奇。
然而，小宝只是凑上前来，硕大的鼻子在珊瑚上嗅了嗅。
一股无机质的、带着淡淡腥咸的气息传来。
不是食物。
它立刻失去了所有兴趣，脑袋一甩，尾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自顾自地游向了箱子的另一头。
陈屿无奈地笑了笑，正准备收起样本。
“汪！汪汪！”
冲锋舟上的宁静，被一声撕裂般的、充满焦灼感的吠叫打破。
不是平时的嬉闹，而是带着极强警告意味的嘶吼。
陈屿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浮动箱，精准地锁定了冲锋舟上的搜救犬“听涛”。
那条神骏的马犬，此刻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背部的毛发根根倒竖，前肢扒在船舷上，身体前倾，对着另一个方向的海面，发了疯一样地狂吠。
它的眼神，死死钉在远方某处，充满了警惕与发现的亢奋。
陈屿的神经也跟着绷紧了。
他完全信任听涛的判断。
这只功勋卓著的搜救犬，其感官的敏锐程度，远超人类的想象。
“听涛，发现什么了？”
他立刻将样本盒锁死，动作麻利地翻身跃回冲锋舟。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陈屿没有丝毫犹豫，调转船头，顺着听涛指示的方向，全速冲了出去。
海风呼啸着刮过脸颊，冲锋舟在海面上犁开一道白色的浪花。
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汪！”
听涛的叫声变得短促而肯定，它跑到船舷边，低头对着下方的水面，尾巴疯狂地摇摆。
就是这里。
陈屿关闭引擎，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波涛拍打船体的声音。
他朝水下看去。
这里的海水更加清澈，阳光几乎能毫无阻碍地穿透到底。
海底不再是之前那片深不见底的悬崖，而是一片广阔、平坦的白色沙地，在波光粼粼的映照下，宛如一片沉睡的雪国。
“听涛，是在这下面？”
“汪！”
回答斩钉截铁。
陈屿不再多问，迅速穿戴好潜水设备，一个后翻，身体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冰凉的海水包裹住全身，外界的喧嚣被瞬间隔绝。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
视线如同雷达一般，贴着海底的沙地，一寸寸地扫过。
很快，他的目光定格了。
就在前方不远处，平坦的沙地上，有一个极不自然的、巨大的凸起。
它被海沙覆盖了大半，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带着弧度的轮廓。
陈屿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控制着呼吸，缓缓游了过去。
伸出手，拨开表层的细沙。
沙子很软，随着水流向四周散开。
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坚硬、粗糙的实体，上面布满了深刻的、如同年轮一般的纹理。
他继续清理。
随着越来越多的沙子被拨开，那东西的全貌，也一点点地在他眼前展开。
弧度越来越大。
轮廓越来越清晰。
当那巨大的、如同两扇巨门合拢的贝壳，彻底暴露在视野中时，陈屿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最狂野的想象。
巨型砗磲！
一只直径绝对超过一米的野生巨型砗磲！
它的外壳呈现出一种苍老的灰白色，上面坑坑洼洼，附着着少量的海藻和微生物，每一道沟壑，每一条纹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它在深海中所经历的漫长岁月。
陈屿猛地推水，身体火箭般蹿升。
“哗啦——”
他冲出水面，一把摘下面罩，对着无人机的镜头，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而微微发颤。
“我的天……”
“兄弟们，我们今天的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他大口地呼吸着，试图平复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
“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
“这是‘贝王’！是砗磲！一只直径超过一米的野生巨型砗磲！”
他对着镜头，将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用最激昂的语气复述出来。
“这种体型的野生砗磲，本身就是极其珍贵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活体在海洋中，几乎已经绝迹！”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陈屿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煽动性。
“最重要的是，在那些古老的航海传说里，只有这种尺寸，这种年份的巨型砗磲，才有可能在它的体内，孕育出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有机宝石！”
他顿了顿，留足了悬念，才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
“——海上珍珠！”
“那种珍珠，无论色泽、大小、还是圆润度，都远远不是普通珍珠可以比拟的！”
“它是真正的深海秘宝，价值连城，是比黄金还要珍贵无数倍的终极藏品！”
这番话，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数百万观众的心湖中轰然引爆。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在沉寂了一秒之后，以一种井喷式的姿态，彻底淹没了屏幕。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滚烫。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片平静的海面之下。
仿佛能穿透海水，看到那个巨大的贝壳之中，是否真的隐藏着那个足以改变一切的、传说中的宝藏。
期待，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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