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熵盯着U盘上那串烧焦的字迹，指尖还沾着半干的鼻血。实验室的灯管滋滋响，他把最后一行黎曼修正式刻进背面，顺手往嘴里塞了片薄荷糖——这是炙心特制的“神经镇定剂”，据说是用黑洞边缘采集的量子泡沫做的，吃多了会打嗝喷星星。
他晃了晃脑袋，视野里的金色网格总算稳住了，不再像上一秒那样抽搐似的闪断。白大褂破得没法看，袖子只剩半截，领口歪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他从柜子底层翻出件备用的，抖了抖，发现左胸口缝着一块硬邦邦的电路板。
“VA-01……差点忘了这玩意儿。”他嘀咕着，把白大褂摊在桌上，从抽屉里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导线，夹在两指间。
空气微微一颤，导线自己动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在裂口处来回穿梭。他闭眼默念阻力系数，调整矢量方向，让每一针的张力都刚好抵消布料的回弹。三分钟后，针线自动打结，断头精准缩回线轴。
“流体动力学裁缝术，申请专利。”他拍了拍衣领，把电路板按回原位，轻轻一按。
“滴——矢量增幅器启动，模式：街头实战。”
袖口内侧的微型指示灯蓝光一闪，随即隐没。
他活动了下手腕，感觉全身轻了一圈，不是那种飘起来的失重，而是像所有动作都提前被算好，肌肉只需执行命令。他低头看了眼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画着三天前街头那场混战的矢量轨迹图。
“B级格斗员张猛，右腿发力滞后0.3秒，第三拳肘部扭矩峰值出现在0.47秒……”他念叨着，合上本子，“就他了。”
格斗场的地板还留着昨夜训练的划痕，观众席空了一大半，只有几个学员抱着能量饮料打哈欠。林熵穿着修补好的白大褂走进去，背后没人认出他就是昨天被虫洞吐出来的那个“黑洞打嗝男”。
张猛已经在场中央热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一拳轰出，空气都被撕出闷响。
“你确定要打？”他瞥了眼林熵，“穿白大褂打架，你是来写论文的？”
“差不多。”林熵把笔记本塞进兜里，抬起手，“我这叫实地数据验证。”
裁判刚喊开始，张猛就冲了过来。
拳头带风，直取面门。林熵没动，瞳孔却瞬间转为金色网格，眼前的世界立刻变成一片流动的箭雨——张猛的每一寸肌肉收缩、每一股气流扰动、每一丝重心偏移，全都被拆解成可读的矢量线。
他右脚轻轻一蹬，空气阻力归零，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推出去，擦着拳风掠过。
“音障边缘……勉强够用。”他嘀咕着，反手一记直拳，精准砸在张猛右肩发力断层点上。
“咚！”
张猛踉跄一步，眉头拧紧：“你运气不错。”
第二回合，他提速了，连环腿扫得地面裂开。林熵依旧不慌，左闪、右避、下蹲、前突，每一步都卡在对方动作的间隙里，像提前看过剧本。
“这波我算过了！”他一拳轰出，正中肋下旧伤位置。
张猛闷哼一声，后退两步：“你他妈偷看过我训练录像？”
“用不着。”林熵甩了甩手腕，“你第三拳偏转角比标准模型慢了0.7度，肘部扭矩衰减提前0.12秒——这是你上周被赵信踹了那一脚的后遗症。”
观众席有人笑出声：“这人是不是背了体检报告？”
林熵没理，继续压上。他开启VA-01的二级增幅，身体矢量场与空气动力完全同步，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倒像一段被精确编译的代码。
他每一击都复刻着三天前街头那名战士的节奏——不是模仿，是建模后的最优解。
“你看，发力轨迹、重心转移、呼吸频率……全都能用方程描述。”他边打边说，像在给谁上课，“战斗不是艺术，是物理。”
张猛终于急了，一记回旋踢带着残影劈来。林熵瞳孔一缩，计算量瞬间飙升，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咬牙撑住，抬手格挡，同时用矢量操控偏转对方小腿的受力方向。
“咔。”
一声轻响，张猛脚踝一歪，差点跪地。
裁判举手：“停！林熵胜！”
全场安静两秒，随即爆发出嘘声。
“演的吧？”
“这走位也太假了！”
林熵喘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想收工，眼角余光却瞥见格斗场高处的狙击塔。
塔窗开着，一支长枪的枪口正对着他。
他抬头，对上一双冷得能冻住火焰的眼睛。
琪琳缓缓放下枪，从塔上跳下，落地时连风都没惊动。她走到林熵面前，手指一勾，直接把他兜里的笔记本抽了出来。
“三天前，街头东区，两个帮派火并。”她翻着页，声音像冰锥，“你全程在场？”
“路过。”林熵伸手要拿回，“纯属学术兴趣。”
“学术？”她冷笑，翻开一页，上面画着某个战士的出拳轨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张猛刚才的动作，和这个人的矢量模型误差不超过一度？”
林熵眨了眨眼：“巧合？”
“少来。”她把笔记本举到他眼前，“你不是在打架，你是在做实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闪避，都是你提前算好的结果。”
林熵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呢？”
“所以……”她盯着他，“你早就计划好了？那三天的街头扫描，是为了复制别人的战斗模式？”
“复制？”林熵摇头，伸手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按下投影键。
空中浮现出两组动态矢量图：一组是街头战士，一组是张猛。
线条交织，对比数据自动跳动。
“看这里。”他指着第三拳的偏转角，“街头战士是11.3度，张猛是12度。我刚才打的是11.7度——取的是理论最优值，不是复制任何人。”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我是建模，不是抄袭。战斗模式可以归纳，发力规律可以推演，甚至……”他顿了顿，“疼痛反应都能预测。”
琪琳没说话，瞳孔却悄然转为金色，狙击镜的分析系统自动启动，开始比对两组数据。
几秒后，镜面浮现一行小字：“轨迹吻合度：98.6%。”
她盯着那行字，又抬头看他：“你把战斗……当实验？”
“不然呢？”林熵合上笔记本，塞回兜里，“物理定律又不会骗人。牛顿管不了我，但他的公式好用。”
琪琳还想说什么，突然瞥见他袖口滑出半张烧焦的纸条，边缘写着几个模糊的字。
“格子衬衫……？”
林熵迅速把纸条塞回去，假装没看见。
“那是什么？”
“哦，那个啊。”他挠了挠头，“上次做实验的实验服残片，留着当纪念。”
琪琳眯起眼：“你什么时候穿格子衬衫了？”
“可能……上辈子？”他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对了，你有没有兴趣试试我的新外挂？反重力跳跃模块快上线了，赵信已经预约测试。”
“免谈。”她收起狙击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下次实验，别拿自己当小白鼠。再打嗝喷黑洞，我就一枪打爆你胃。”
“收到，长官。”
她走了，林熵松了口气，低头检查VA-01的状态。指示灯稳定蓝光，增幅效率87%，精神负荷43%——还能撑一场。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拿起笔，在“反重力跳跃模块测试预约”下面，又加了一行字：
“矢量增幅器二期升级：狙击弹道实时偏转系统——琪琳（未预约，但迟早得来）。”
写完，他合上本子，正准备离开，忽然感觉胸口一烫。
倒∞印记又开始发烫，不像上一次那么剧烈，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他低头摸了摸，白大褂完好，电路板没异常，可那股热感却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有根看不见的线，从高维空间垂下来，轻轻勾住了他的神经。
他站在原地，没动。
格斗场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像在写一个没人看得懂的符号。
笔画收尾时，空气微微扭曲，仿佛那一瞬间，有某种频率的矢量场短暂共振。
他收回手，把笔记本往腋下一夹，朝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他停下，从兜里掏出那张烧焦的纸条，看了两秒，又塞了回去。
“下次见面……”他低声说，“我得穿格子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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