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熵的鞋底还卡着那块碎地砖的残渣，一脚踩进实验室的时候，脚跟碾了碾，粉末顺着矢量场滑进培养舱的能源槽。他没脱白大褂，也没理胸前口袋里那根烤鱿鱼签——那玩意儿现在是他唯一的幸运符，毕竟上回用它撬开黑匣子的时候，雷娜还在旁边喊“这算不算文物破坏”。
“数据导出来了？”杜蔷薇从虫洞里探出半个身子，矢量步枪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正拧着断裂的能量导管接口，“外面那艘饕餮舰炸完就撤了，赵信追到平流层都没追上。”
“导出来了。”林熵已经蹲在地上，手指划过地砖碎屑，矢量视觉把残留的炮火轨迹一根根抽出来，像在剥一根烧焦的电线，“不是纯能量轰击，炮流里掺了生物电信号，频率跟黑匣子底层代码对得上。”
他抬头看了眼主控屏，黑匣子的纳米链结构正在自动重组，每一段断裂的链节都对应着虚空坐标的一段残影。两股数据流在光屏中央撞在一起，弹出一串红色警告：【高维信息冲突，融合失败】。
“失败就失败呗。”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鼻尖一热，血又来了。这次他没拦，任由血珠滴在指尖，然后用矢量场托着，在空中画了个闭合的环。
“克莱因瓶拓扑？”杜蔷薇挑眉，“你拿自己血当导电凝胶？”
“省事。”林熵把血画的环往主控台一按，生物电信号直接覆盖系统警报，“反正我DNA早就被卡尔编译过一遍，多点血少点血，区别不大。”
光屏上的警告瞬间消失，两股数据开始缓慢缠绕，像两条蛇在打架。林熵盯着看，瞳孔里闪过一串公式，嘴里念叨：“拓扑同构性成立……能量波动匹配度87.3%……行了，能用。”
“你要干嘛？”杜蔷薇把步枪往地上一靠，双手抱胸，“别告诉我你真打算拿这玩意儿改基因。”
“不是改。”林熵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是进化。可迭代的那种。”
他转身走向培养舱，舱体还空着，里面漂浮着一层透明凝胶，是昨天雷娜用太阳耀斑淬炼出来的生物基质。林熵伸手敲了敲玻璃：“这东西得活，得自己学，得打完一架就能升级下一版。不能像某些人，练了三年还是只会喊‘冲锋’。”
“你说谁呢？”杜蔷薇刚要瞪眼，头顶的通风口突然“嗡”地一震。
两人同时抬头。林熵没动，只是矢量视觉扫过空气，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电流波动——有人在远程窥探数据流。
“又是你？”他冷笑，手指在主控台一划，反向注入一段乱码，“上次偷看我封存坐标，这次还想偷基因模板？行啊，我给你看个够。”
他调出黑匣子全数据，故意放大加密区的跳动频率，然后用矢量场模拟出“正在写入培养舱”的假象。监控画面里，那道未登记的虫洞信号果然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
“走了。”林熵收回手，“小偷最怕假情报。”
杜蔷薇啧了声：“你这就叫钓鱼执法？”
“这叫科研反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裂痕又深了一分，“下一步，接能源。”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门“唰”地打开。雷娜踩着高跟鞋进来，大波浪红发还在冒热气，身后悬浮的微型恒星忽明忽暗。
“等我干啥？”她一屁股坐上操作台，随手把星袍甩到椅背，“又让我当充电宝？”
“这次是精密调频。”林熵调出光脑界面，“把你太阳耀斑的频率调到137.036赫兹，跟神河文字共振。”
“哈？”雷娜瞪眼，“那不是精细结构常数吗？你让我拿恒星当收音机？”
“差不多。”林熵点头，“你只要把能量输出调成那个频率，剩下的我来。”
雷娜翻了个白眼，但手已经按了上去。她掌心一热，一股纯净的光流顺着导管注入培养舱。凝胶开始微微发亮，像是被点燃的酒精。
林熵立刻启动矢量视觉，盯着能量流的每一寸波动。突然，他瞳孔一缩——
“不对！”
他一把拽住雷娜的手腕：“再降0.002赫兹！快！”
雷娜愣了下，但没废话，立刻调整。就在频率对齐的瞬间，培养舱里的凝胶猛地一颤，然后开始逆向旋转。
不是顺时针，也不是逆时针。
是反着物理规律转的。
林熵盯着那团液体，嘴角却慢慢扬起来：“行了……负熵漩涡，成了。”
“这玩意儿不该这么转啊。”雷娜皱眉，“流体力学教过你没？”
“教过。”林熵已经摘下手表，用表带把眼镜绑紧，“但我现在改教材。”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空中快速划动，七组矢量分量逐一浮现。每一组都对应着漩涡的一个运动维度，他得手动修正，否则整个系统会在三秒内崩解。
“这波我算过了！”他大喊一声，意念一动，矢量场轰然注入漩涡核心。
刹那间，凝胶停止了混乱旋转，开始有序折叠。一条金色的螺旋结构从中心缓缓升起，像是DNA，又像是某种从未存在过的生命代码。
“基因链自主重组……”林熵盯着看，声音发紧，“第一代模板——‘熵能增幅’，激活。”
话音未落，实验室的仪器集体尖叫。电压飙升，电流倒灌，主控台的屏幕“啪”地炸出一串火花。玻璃器皿接二连三爆裂，碎片裹着电弧四散飞射。
杜蔷薇反应最快，虫洞瞬间展开，力场将三人罩住。雷娜下意识抱头，林熵却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培养舱。
在爆炸的闪光中，那条金色螺旋缓缓上升，悬浮在凝胶中央。它没有静止，而是在不断微调结构，像是在吸收刚才的战斗数据，自动优化下一版本。
林熵看着，忽然笑了。
“牛顿管不了我，但进化……得我自己写代码。”
他刚说完，培养舱的玻璃“咔”地裂开一道缝。金色螺旋轻轻一震，一道微弱的光波扫过整个实验室。
林熵的白大褂下摆突然无风自动，胸前口袋里的烤鱿鱼签“啪”地断成两截。
杜蔷薇眯眼：“你口袋里那破签子又坏了？”
“不是坏了。”林熵掏出半截签子，看了看，“是它刚才……自己断的。”
雷娜凑过来：“啥意思？”
林熵没回答。他的矢量视觉还开着，清楚看到那截断签的分子结构正在重组——碳链排列方式，跟培养舱里的基因模板，一模一样。
“它在进化。”他低声说。
杜蔷薇猛地抬头：“你该不会是说……这玩意儿已经开始复制了？”
林熵把断签放在掌心，用矢量场轻轻托起。签子微微颤动，像是有了心跳。
“不止是复制。”他抬头，看向培养舱，“是迭代。”
他话音刚落，实验室角落的备用终端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一段未发送的代码正在自动生成，最后一行写着：
【基因锁v1.0——可迭代进化协议，已写入载体。】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