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出嫁后公子他疯了 > 第027章 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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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扯中,三个人齐齐摔倒。

不等站起身,武昌公主带着人走了进来。

婢女上前点灯,掩在黑暗中的狼藉暴露于人前。

床帐半挂半垂,衾被松散开来,一半掉在了地上,皱皱巴巴的地毯歪斜铺着,旁边还有一堆青瓷花瓶的碎片。

邓妘赤脚站在地上,掩面啜泣,松散的外袍之下,仅着抱腹。

沉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头再看慕容熙,双目赤红,衣衫半褪,束发的冠子也不知去哪儿了,散落下来的头发有些凌乱。

沉鱼往下咽了咽血沫子,“你们......这是?”

有了光亮,慕容熙清醒了许多,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只盯着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是土的人,最叫人心惊的是嘴角蜿蜒而下的猩红。

慕容熙沉下眉,拿起沉鱼腰间的小木剑,狠狠在掌心划下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沉鱼一惊,咳了起来,这一咳,五脏六腑都在疼。

“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熙没回答,掌心疼痛叫人清醒,可意识越清醒,看得越清楚。

他抱起沉鱼,转身就往外走。

武昌公主故作不知,拦住慕容熙的去路,言笑自若:“这么晚了,郡公不与夫人歇着,是要走去哪儿?”

慕容熙置若不闻,绕开她。

当着下人的面被无视,武昌公主下不来台,面红耳赤。

眼看慕容熙要迈出门,武昌公主追上去,暴跳如雷。

“慕容熙!你放着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要,你要带着这个贱奴去哪儿!”

“既然公主病了,那便让令嫒留下侍疾吧。”

“你——”武昌公主气急败坏:“慕容熙,你就不怕我进宫参你抗旨不遵吗!”

慕容熙一步不停。

空阔的大街上,玄墨驾着云母车,直奔宣城郡公府。

每遇到一个路口,都有巡城的官兵上前盘查,不等询问,玄墨主动递上通行文书。

郡公府大门前,温媪等得心急。

直到瞧见云母车,才略略放下心来,可待看到车上两人的形容,不禁脸色大变,又见玄墨眉头紧锁,不问一声,便亲自前去准备。

盥室里,白雾腾腾。

待一切准备妥当,温媪便带着侍女退出门外。

慕容熙把沉鱼放在浴池边。

沉鱼皱眉看了眼汤池里的豆蔻水,拉住慕容熙要为她宽衣解带的手。

方才在车上服下玄墨给的药丸后,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不是那么疼了。不得不说,玄墨这人虽瞧着一般,但制出的药丸真不一般。

不过,也多亏自己素日练武,底子厚,不然那一顿棍棒下来,寻常人只怕已经驾鹤西去了,就算没有驾鹤西去,至少也得断几根骨头。

“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容熙看沉鱼一眼,没反对。

沉鱼刚一抬胳膊,就疼得直吸气。

慕容熙顶着凌乱的头发,表情冷冷的,“还是我来吧,一会儿还得上药。”

沉鱼也不再挣扎,瞧着慕容熙裹了细布略显笨拙的手,满腹疑问:“你为何要饮那么多酒?”

慕容熙解衣带的手一顿,并未抬头:“不多,只是......不胜酒力。”

沉鱼不知慕容熙与邓太尉他们到底饮了什么酒,只知服下‘解酒药’后,慕容熙脸上的红色渐渐散去,意识也恢复如常。

再想到满屋子的狼藉和哭哭啼啼的邓妘,沉鱼忍不住问:“你和夫人......打架了?”

打架?

慕容熙瞬间黑了脸。

“我让温媪进来帮你。”

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了支撑,沉鱼歪在浴池边嘶嘶地抽着气。

武昌公主别的话不知道对不对,但有一句话,是一点没说错,男人狠起心来是真的狠心!

若论这狠心,慕容熙简直是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存在!

沉鱼摸出玄墨给她的小瓶子。

玄墨说,疼痛难忍的时候就服下一粒。

*

隔天,邓太尉登门,慕容熙以生病为由将其拒之门外。

同一日,晋熙王暴毙的消息传遍都城。

然而比起晋熙王的死因,大家似乎都更关心魏帝何时会挥师南下,攻打大梁。

三日后,皇帝宣见慕容熙。沉鱼有伤在身,不便出行,慕容熙独自前往。

本以为是武昌公主进宫参了慕容熙一本,谁想却是商讨魏国之事。

大梁出兵迎敌,已提上日程。

窗外的雀鸟叫得欢畅。

沉鱼趴在胡桃木床上,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瞧,后院的海棠花已经开了,不知道有没有蝴蝶?

沉鱼身体的重心从左胳膊移到了右胳膊。

再这么一个姿势趴下去,真要废了!

正叹着气,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温媪端着白瓷盅,笑着看她:“饿了吧?”

沉鱼皱眉,“温媪,您怎么又做这些事儿?我这两天好多了,完全可以自己来,再说还有春若给我帮忙。”

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温媪忙将白瓷盅往小几上一放,几步上前将她按回去。

“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了,就你这内伤,也需要静养,快给我老实待着,不许乱动!”

犟不过,沉鱼只得乖乖趴着。

见人消停了,温媪折返回去,一边盛汤一边叹气:“你这次伤得重,交给旁人我不放心。上回儿在自家都能跌进荷塘里去,这回儿更好了,出去一天,回来就剩半条命了,我看啊,以后你还是老实待在屋子里算了。”

沉鱼垂眸。

温媪还唠叨了些什么,她也没听进去,只想着方才所说的‘家’。

她早就习惯了住在郡公府,也习惯了跟着慕容熙,却好像从没想过郡公府是否是她的家?

沉鱼将头埋在枕上。

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竟妄想把郡公府当作家,别说让人知道了会不会笑掉大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沉鱼抬起头,看向一旁忙碌的温媪:“温媪,你的家在哪儿?”

温媪一愣,凝起眸想了许久,慢慢道:

“我啊,是陈郡阳夏人,兵户出身,父亲死后,母亲改嫁,嫁的还是军士,不过这军士倒是有些本事,不知从哪儿打探到消息,说都护的姬妾生孩子,身边缺少伺候的人,便把我和我母亲荐了去,后来啊,那都护死了,军士也死了,至于母亲,我和她失散了。都护的姬妾跟了别人,见我还算机灵,便把我也带了去,一年后,姬妾小产而死,家主叫我伺候女郎,再后来我便一直跟着女郎......”

沉鱼知道温媪口中的女郎,就是慕容熙的祖母。

温媪走到床边坐下,笑眼里头有水光,“你若问我的家在哪儿,女郎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即便女郎不在了,我也要帮她守好这里。”

沉鱼沉默看着温媪。

温媪搁下小碗,抚上沉鱼的头发,“我有时回头去看这匆匆的几十年,出身和过往重要吗?我想是重要的,但也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沉鱼愕然。

温媪点头:“是啊,没那么重要。人无法选择出身,亦难改变过往,唯一能做的便是活好当下,所以你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微微笑着,嗓子却是哑的,“我虽无儿无女,却也先后带大了三个孩子,郡公是主子,是女郎唯一的血脉,而你,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我老了,不知道能活到哪日,若是将来我不在了,你要代我好好守住这里。”

她长长一叹,也不再往下说,只重新端起小碗,舀了一勺骨汤送过来。

沉鱼不无感伤地咽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