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水瓶放回茶几时，腕上的判官笔还在震。
不是警报，也不是封印反噬，更像是……震动模式调到了最大档。
他低头看了眼笔身，金纹一闪而过，像是在催他。
“行了，我知道你没睡着。”他低声说，“Y-08还没净化，三日内不处理，它就能靠吕子乔的情绪反弹原地复活。”
他转头看向瘫在沙发上的吕子乔，对方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微信聊天界面还停在那条“我是认真的”和对方回的“？”上。
“你还盯着看，它也不会变成‘我也是认真的’。”林默说。
吕子乔抬眼：“我不是在等回复……我是在想，她为啥不信？”
“因为你前科太多。”林默坐下来，顺手把手机拿走，“你过去九十天对27个女生说过‘我只爱你’，系统都给你记着呢。现在你说一句‘认真’，鬼都不信，更别说人了。”
吕子乔张了张嘴，没反驳。
他知道林默说得对。
那天晚上连喊七遍“我只爱你”的社死现场，已经被隔壁3601偷拍剪成了短视频，标题叫《当代海王被鬼附身实录》，点赞都快破万了。
“所以……那鬼为啥突然失控？”他问。
“因为它饿了。”林默把判官笔搁在茶几上，笔尖朝上，“它靠虚假情话活着，可你每次说‘我爱你’，连自己都不信，它吸不到东西。它急了，就想强行放大情绪，结果反被你的真实反应震了一下。”
“我有真实反应？”
“有。”林默盯着他，“你说‘我是认真的’那会儿，心跳加快了0.8秒，瞳孔轻微扩张，手抖了一下——这些数据，判官笔都录了。那不是表演，是你自己都没想到，这话居然是真的。”
吕子乔愣住。
他确实没想到。
他原本只是想试试看，说点真心话会不会招鬼，结果话一出口，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戳破了。
林默没继续说，而是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段视频。
画面里，吕子乔跪在地上，对着空气连吼七遍“我只爱你”，声嘶力竭，脸都红了。
“全网都在笑你。”林默说，“但没人注意到，你喊到第五遍的时候，声音抖了一下。那一刻，你不是在演，你是在害怕——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连情话都假的人。”
吕子乔沉默。
他记得那种感觉。
不是羞耻，是恐慌。
像是站在悬崖边，突然发现脚下根本没有路。
“所以……你想让我再试一次？”他问。
“不是试。”林默把视频关了，“是把它引出来。花心鬼怕真心话，但它更怕被揭穿。只要你在镜头前说出真正动心的那一刻，它一定会现形——因为它赖以为生的谎言，会被当场拆穿。”
吕子乔皱眉：“你让我直播告白？”
“对。”
“告白谁？”
“你自己知道。”
吕子乔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知道。
上周在酒吧，那个听他讲完失业、被女友甩、睡桥洞的破事之后，没走，还递了张纸巾的女孩。
她没说“加油”，也没说“你会好的”，就说了句：“你讲这些的时候，眼睛是亮的。”
然后他鬼使神差说了句：“你真特别。”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没去撩别的女生，而是坐在酒吧外抽了半包烟，脑子里全是她递纸巾的样子。
“我不是不想认真。”他低声说，“是怕一认真，就输得太难看。”
林默点头：“那就对了。你现在怕的不是鬼，是真心被人当笑话看。可正因为你怕，说出来的话才真。而它——”
他指了指判官笔。
“就最怕这个。”
吕子乔深吸一口气：“所以……我直播，你说封印，它一出来，你就动手？”
“它一露头，我就让它回老家。”
“那我要是说不出来呢？”
“那就继续欠房租，继续被美嘉骂‘渣男’，继续在短视频里当鬼畜素材。”林默站起身，“或者，你选个更惨的结局——它借你情绪反弹复活，下次附身，可能就不是让你喊情话了，是让你在直播间当众哭着求复合，对象还是你根本不记得的某个人。”
吕子乔脸色变了。
他抓起手机，打开直播软件，手有点抖。
“标题写啥？”他问。
“【吕氏情感忏悔录】。”林默说，“别加表情，别卖萌，就这六个字。”
吕子乔照做了。
镜头亮起，弹幕瞬间飘过一堆【？】【社死回炉重造？】【这期能播？】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哑。
“其实……我最爱的人是……”
话没说完，肩头猛地一沉。
一股阴冷顺着脊背窜上来，像是有人往他脖子里倒了冰水。
林默眼神一凛。
来了。
吕子乔的肩膀开始抽动，脖子扭曲，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撑了起来。
青灰色的小影子从他衣领里钻出，脸尖牙利，手里攥着一叠半透明纸片，上面全是“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全是他的经典台词。
花心鬼现形了。
它尖叫一声，直扑手机屏幕，像是要撕碎这场直播。
林默早有准备。
他指尖夹着一张黄符，三步跨到吕子乔身后，抬手就是一拍。
符纸贴中鬼身，金光炸开。
鬼魂扭曲，尖叫变调，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你说吸的是情话？”林默压低声音，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圈，“其实你馋的是真心——可惜你主子从没给过。”
鬼魂剧烈挣扎，想要逃回吕子乔体内。
林默冷笑，笔尖一挑，直接刺入符纸中心。
“封！”
黑烟被强行抽出，顺着笔尖钻入判官笔深处，笔身金纹一闪，彻底归于平静。
系统提示音在林默脑中响起：【捕获Y-08花心鬼，净化完成。奖励“真心话喷雾”，效果：令目标在10秒内无法说谎。】
林默松了口气，把笔收进袖口。
吕子乔瘫坐在地，额头全是冷汗，手还在抖。
直播还没关。
弹幕已经炸了。
【子乔哭了？】【这期不像演的】【他刚才说啥了？没说完啊】
他抹了把脸，声音发虚：“我……我刚才差点说了名字。”
林默从笔鞘夹层摸出一个小喷雾瓶，银色外壳，上面刻着“真言”二字。
“拿着。”他塞进吕子乔口袋，“下次再撩妹，先喷自己一下。要是喷完还能说得出口，那可能就是真的。”
吕子乔低头看着喷雾，手指摩挲着瓶身。
“你说……我要是真爱上一个人，会不会……还是输？”
林默看了他一眼：“那得看你是怕输，还是怕不说。”
吕子乔没再问。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领带歪着，头发乱着，眼圈发黑。
可眼神，跟之前不一样了。
林默没再说话，转身去厨房倒水。
刚拧开瓶盖，腕上的判官笔突然又震了一下。
不是警报。
也不是奖励提示。
像是……收到了新消息。
他低头一看，笔身浮现出一行小字：【Y类邪祟活跃度上升，建议加强情感监测。】
他皱眉。
这系统，什么时候开始搞KPI了？
吕子乔在后面喊：“林默！”
“嗯？”
“我能不能……把这期直播重新剪一下？”
“剪啥？”
“我想把开头重录一遍。”他握紧手机，“我想说完那句话。”
林默回头看了他一眼。
吕子乔站在镜头前，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录制键上。
“其实我最爱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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