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脆响,在萧条寂静的神殿中忽然炸开。
紧接着,是“噗”一声皮肉破裂的闷响。
一阵刺入骨髓的剧痛蹿上安若素的神经,她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尖叫。
她死死瞪大双眼,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只见青衣仙子手中是泛着蓝光的鞭子,鞭子上快速流窜着无数道白色闪电,如同地狱的恶魔,嬉笑着朝她招手。
又是一鞭下来。
钻心蚀骨的痛楚瞬间传递到四肢百骸。
她似乎能听见血肉之中仙脉断裂的声音。
“为……为什么……”她语气虚弱,眼神困惑。
青衣仙子轻蔑一笑:“为什么?”
她扬起高傲的头颅,似乎在看蝼蚁般看着安若素:“玉律司君有令,‘低劣仙污浊清气之界’,打下界去!”
又是一鞭。
正巧打在她的脊骨上。
脊骨“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安若素疼得全身颤抖,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青衣仙子见眼前女子狼狈趴在地上,居然放声大笑。
“什么东西……也敢成仙?”
安若素咬牙切齿:“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说什么众生平等……原来也是骗人……哦不,骗妖的!”
青衣仙子一听,眉头一拧,鞭子抽得愈发狠厉。
鞭子里灌入了十足十的灵力。
安若素满是是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她明显感觉自己修炼不易的仙脉,正被这条蓝色的鞭子一点点打断。
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只能见到幽蓝闪电如同恶魔一次次朝她劈来。
胫骨聚散、神魂震荡,她不得不苦苦求饶:“求求您,别打了,放过我吧。我……我不上天了,我只在凡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妖……”
谁都没发现,她哀求的眼神之下隐匿着愤怒的不屈。
青衣仙子的笑容愈发变态:“记得下次投胎,好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
下一鞭子,她故意抽到她的脸上。
安若素觉得右眼一痛,眼前事物逐渐模糊。最后,右眼竟是接受不到一丝光亮。
足足挨了九十九鞭。
安若素出气多、进气少,已然痛得没了知觉,只知道灵气一点点剥离自己破烂不堪的躯体。
若是还能活着,她必定要报仇……
在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见了一声比冰还要冷的声音:“瑶青,好了吗?”
“好了,灵泽哥哥!”青衣仙子的声音瞬间软成一滩春水。
……
三年后,无名山。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邪祟立刻化为乌有。
可那戴着面具、背着药箱的“弱女子”并未因“得救”而感激。
她神色僵硬,大脑中愤怒的声音不断咆哮: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第三次啊!还有没有天理啦!
月初,西边的隐秀山,这人抢了她的猎物,安若素大度,让给他了。
月中,东边的青阳山,这人又抢了她的鼠妖,安若素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
今天,她跑到不知名的荒山了,他还来抢!
老虎不发威,当她安若素真是素的!
安若素愤愤不平地跑到刚刚金光消失的地方,果然,那邪祟连同功德金光全被那人收了。
“到底是谁?”安若素将剑恶狠狠往地里一插,似乎扎进那人的血肉骨头,“藏头露尾,宵小鼠辈。要让我见到他,必将他千刀万剐!”
安若素气呀。
被抢了三次猎物,她是一次也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甚至是男是女也不可知。
她只看见对方被风掀起的那华服一角,绣着不知是什么纹路的金丝符咒。
还有那使出金光的法器,似乎也是什么高端货。还伴随“叮叮咚咚”悦耳好听的水声——呸,华而不实的东西!
安若素想不通:到底哪家修仙大派的公子哥下山来历练了?还专挑这种小地方和她抢功德。
她,一阶小小妖仙,不就是想混点儿功德金光修复下断裂的仙脉,怎么就这么难啊!
“算了,先去趟镇里吧。这人总不会来镇里抢吧……”
无忧镇。
“安大夫,这边请。”
王宅的管家见大夫年轻,丝毫没有怠慢。
恭恭敬敬地作揖,带她绕过亭台楼榭,穿过花门长廊,到了间雕梁画栋的屋子前:“安大夫,请进。”
一推门,一股浓烈的草药香扑面而来。
安若素眼神一凛,紧紧抱住怀中的药箱。
从她踏入王宅开始,她就觉察到这里的不对劲。
宅子周围的功德金光强得刺眼,可金光之下却鬼气阴森。
她活了五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功德深厚的人家。
羡煞妖仙。
按理来说,这种有金光护佑的人家不可能遭遇邪祟。
可她越往内院走,越感觉阴气逼人。
“是安大夫吗?”
静悄悄的房间里,忽然响起破风箱苍老的声音,吓了安若素一跳。
枯枝般的冰冷之物攀上她的手腕。
安若素浑身寒毛竖起,左手已经按在药箱上,准备随时反攻。
忽而,一束火光亮起。
安若素不由闭了闭眼,缓了会儿才看清眼前之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她的手正搭着自己的手腕。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过后,厚重的帷幔后传来虚弱的女声:“奶娘,是大夫来了吗?”
“是的,小姐。”
又是一阵咳嗽声响,那声音再次传来:“都看了这么多大夫,也不见得好。”
“小姐,这位安大夫饱练世故、经验丰富,是位难得的神医。”
老妇人眼神浑浊,似乎难以视物。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般夸赞之词。
“大夫,这边请。”老妇人行动迟缓,但每一步走得极准,并未撞到任何东西。
她掀开深色帷幔,牵着安若素往那鬼气浓郁之地走去。
她抓的很紧,似乎害怕安若素临阵脱逃。
房间内漆黑一片,唯妇人手中一点儿红烛照明。
安若素看不清路,走得十分小心,她压低嗓子询问:“老人家,为何不多点几盏灯?”
老妇人似乎耳朵也不太好,没有听见她说话。
安若素只得跟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
“大夫,请。”
说着,她把烛火往下移了移,安若素这才看清床上躺着个女人。
女人两颊凹陷,脸色青得厉害,毫无精神气。
她瘦的皮包骨头,唯有腹部高高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