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很无奈,她根本不懂什么做生意,平日里还要忙家里的事,外头的铺子实在是没招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进项越来越少。
每回掌柜苦着脸来家里求她支个招,她也想不出有用办法来。
论管家理事,她是一把好手。因为在娘家时,她的母亲是当家主母,教过她怎么管理全府上下,可外头的事,她母亲也是无从下手。
像这种高门大户,大宗财产都掌握在家主手里,每月交给主母一笔钱财和物品,主母再分配给全家上下用于日常生活,主母能管的也就是家里的事务,外头的事一概插不了手。
铺子、庄子这种钱生钱的恒产,大家族一般都是交给男性族人打理,绝不会让家里的女眷插手这种事。
也有特别开明的家族,会培养女儿这方面的本事,但这种父母终究是个例,赵夫人的娘家显然不属于特别开明的家族。
可永安侯府已经没有靠谱的男性族人了,赵氏宗族那边断了亲,赵朱虽舔着个脸说与永安侯府血浓于水,可也是个狼子野心的,赵夫人万万不敢将家里的生计交予他。
赵夫人倒想亲自上阵,可她没有长辈手把手的教导,独自摸索了几年也还是放弃了。也是,做生意这事要是光靠自己摸索就能挣钱,那天底下就没有赔本的生意人了。
如今家里的生计实在是快撑不住了,她只好向赵尔忱说明,赵尔忱一向主意多,说不准就能给个好点子呢。
赵尔忱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母亲,你把令牌都给我,我出门看看那几家铺子去。”
赵夫人看着赵尔忱的模样,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赵尔忱接过崔大娘捧过来的一个木盒,里头正是家中所有铺子的令牌,赵尔忱带上令牌,急急忙忙的和母亲道别,带着人就出了门。
赵尔忱骑着马先去了离自家最近的点心铺,站在街头看了一会儿,店里的伙计确实很努力的招揽生意,掌柜也很殷勤的接待客人,可上门的客人就是没有多少,都去别家了。
赵尔忱下马,走进了点心铺,掌柜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这位公子,要买些什么?我们店有上好的……”
“不必了。”赵尔忱亮出令牌,“我是永安侯,我来看看铺子,你是张大年吧?”
张掌柜一见到令牌,要给赵尔忱跪下,差点扑倒在地,吓得赵尔忱闪到一边,不明白这个掌柜要干什么。
“东家,你可算来了呀,我们店上下都以为府里不管我们了呢。”
赵尔忱惊奇的问道:“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我家的铺子,我怎么会不管?”
张掌柜唉声叹气的说道:“生意太差了,我们铺子也快开不下去了,我以为府里打算让我们和西街那一间一样关门,那咱们店里好几口人都没活路了。”
赵尔忱了然,看这掌柜年纪也不小了,害怕失去点心铺这个饭碗也正常。
“铺子里的生意怎么样?”赵尔忱接过张掌柜双手奉上的账本,翻了好一会儿,虽然她不是专业会计,但也能看出来情况真的很糟糕。
张掌柜说到这个都快哭出来了,回道:“生意太差了,咱们店里的糕点还是十多年前流行的,如今大家都不爱吃了。别人家出了新的糕点,我也让人买了些回来,试着做出来卖,没成想客人更不买账。”
赵尔忱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止是糕点的问题,还有这个铺子,已经有些破旧了,想必这十多年来都没有钱翻新。糕饼吃腻了,店铺又老旧,人家不愿意来也正常。
“行,账本我先拿走了。”赵尔忱卷起账本收好,和张掌柜告别,张掌柜眼巴巴的送走了赵尔忱,身后的几个伙计也探头探脑的。
赵尔忱叹了口气,生活不易啊。
“侯爷,那间点心铺,你打算怎么办?”邓小果依依不舍的离开点心铺,刚才掌柜还塞给赵尔忱一盒糕饼,如今正是邓小果拿着,对手中的食盒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先别管这个,别偷吃我的糕饼,回去我要挨个查的。”赵尔忱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哦。”邓小果遗憾的把视线从糕饼上移开,瞥见身旁贼笑的杨奕,对他扮了个鬼脸,忙转过头去不看对方是什么表情。
到了酒楼那边,赵尔忱见了见那十几个伙计,掌柜去世后,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如今店里领头的是前掌柜的儿子,他虽学了他爹一些管理的本事,生意不行他也是出过不少招的,都没什么用。
赵尔忱在酒楼里外看过之后,也是拿着账本回了家。
回到家后,她开始认真看起了账本,账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太惨不忍睹了,生意太差,赔多赚少。
又尝了尝张掌柜给的糕饼,往好听了说是小时候的味道,往难听了说就是这味道过时了。想吃老味道的客人都去熟悉的老字号买,不会来赵家的点心铺。
推陈出新不易,抄别人家的糕点也是抄不出什么成效,那只能改革创新口味了。
赵尔忱捂住额头,闭目养神片刻后,喊道:“小果,小果。”
“侯爷,什么事?”
“你去账上领钱,送去给张大年,让他把铺子打烊一阵子,拿这笔钱将铺子修一修。”
邓小果应声去了账房领钱,并把钱送去了点心铺,在张掌柜的千恩万谢中咬着糕饼出了门。
张大年激动的看着桌上的那笔钱,身旁的几个伙计也活跃了许多。
“掌柜的,东家这是要管我们这了。”
张大年兴奋道:“那是自然,咱们店一时半会儿关不了门了。”
张大年很高兴,伙计们也很高兴,现在在外头找个工钱合适又不辛苦的营生多不容易,如今饭碗保住了,怎能不叫人高兴。
张大年哼着小曲回了家,先回房看了看卧病在床的老妻,老妻又念叨起了去世的儿子,两人说了会儿话就沉默下来。
他出房门后,从怀中掏出半路买的烧饼递给孙子孙女,让他们和儿媳一块吃去,向来寡言少语的儿媳指了指堂屋示意摆好了饭。
张大年随后走进堂屋,看见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女婿还赖在自己家,指着他大骂一通,最后还是打发孙子去女婿家把女儿和外孙接回自己家吃饭,不然他们娘俩得在家饿死。
张大年看着这里里外外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自己那份工钱过活,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也四十多了,还能再干多少年呢,只能盼着孙子和外孙快快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