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的脸，比末世的天空还要灰白。
她哆哆嗦嗦地看着顾念，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去铁锈镇？
那个光听名字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方？
谢知非不是刚说了，那是屠宰场吗！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她喃喃自语。
顾念没理会她的崩溃。
疯？
在这操蛋的末世，脑子正常的才死得快。
她只是调整了一下背上谢知非的姿势，让他更舒服一些，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跟紧我，不想死的话。”
说完，她便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片地平线上的钢铁丛林走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三人如同鬼魅，穿行在废弃的车辆和建筑残骸之间。
谢知非虽然虚弱，但他的“未来视”在规避危险方面简直是BUG级别的存在。
“左边，绕开那堆废铁，下面有个感应地雷。”
“前面那栋楼别进，二楼窗口有狙击手。”
“等三十秒，巡逻队会过去。”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最高精度的导航仪，带着他们在匪帮“锈骨”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硬生生走出了一条安全通道。
顾念心里啧啧称奇。
瞧瞧，这就是她捡的“垃圾”。
一个被别人当成累赘扔掉的瞎子，价值却比得上一个满编的特种侦察连。
很快，铁锈镇那狰狞的轮廓就出现在眼前了。
高大的围墙由集装箱和废弃车辆堆砌而成，上面焊满了尖锐的钢筋，探照灯如同恶魔的眼睛，毫无规律地扫射着墙外每一寸土地。
顾念找了个隐蔽的洼地，架起望远镜。
镇口，几名穿着拼凑皮甲、满脸横肉的匪帮成员正围着火堆喝酒吹牛，一挺黑洞洞的重机枪架在沙包上，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小队衣衫褴褛的幸存者，大约七八个人，正推着一辆装着全部家当的板车，朝着镇口跑来，似乎想冲关。
“站住！干什么的！”瞭望塔上的匪帮大声喝道。
“大哥，行行好！我们没地方去了，就想进镇子讨口水喝！”领头的男人卑微地哀求着。
塔上的匪帮发出一阵哄笑。
“哈！又来一群要饭的！规矩懂不懂？想进镇子，把车上的女人和物资都留下，你们男人，滚！”
那几个幸存者瞬间僵住了，脸上血色尽褪。
短暂的死寂后，绝望压垮了理智。
领头的男人嘶吼一声，竟真的推着板车，带着人发疯似的朝关卡冲去。
“不自量力！”
塔上的匪帮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重机枪发出了死神的咆哮。
子弹如同暴雨，瞬间将那几个可怜的幸存者撕成了碎片。
鲜血和碎肉染红了大地，那辆承载着他们全部希望的板车，也被打得四分五裂。
从头到尾，匪帮的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容，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
望远镜后，顾念的眼神冰冷。
她身旁的林薇薇已经吓得捂住嘴，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硬闯？跟送死没区别。
“呵，正门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后门了。”顾念放下望远镜，内心毫无波澜。
末世生存第一法则：永远要有Plan B。
她拍了拍谢知非的肩膀：“导航仪，该工作了。找一条最臭、最脏、最没人走的路。”
谢知非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闭上眼感知了片刻，随即指向左前方一片塌陷的区域：“那边……地下……有一股流动的‘死水’，是唯一没有被‘视线’覆盖的通道。”
下水道。
标准的主角潜入路线，这剧本她熟。
三人绕了一个大圈，果然在一处废弃的绿化带里找到了一个被水泥板虚掩着的下水道入口。
撬开井盖，一股混合着腐烂和恶臭的沼气扑面而来，熏得林薇薇眼泪都流出来了。
“走。”
顾念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跳了下去。
半小时后，铁锈镇，一座废弃钟楼的顶端。
顾念三人终于从令人窒息的地下世界重返人间。
她选的这个地方视野极佳，可以将大半个镇子的情况尽收眼底，同时又足够隐蔽。
镇内比想象中更加混乱。
与其说是镇子，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废品回收站。
到处都是用铁皮和帆布搭建的歪歪扭扭的建筑，匪帮成员扛着武器，在其中横冲直撞，叫骂声、女人的哭喊声和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末世的“秩序”。
就在顾念观察地形，规划下一步路线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刚喝完酒的匪帮成员，正勾肩搭背地走过。
“妈的，头儿又让咱们去抓那个银毛小鬼，真他妈晦气！那小子跟泥鳅一样滑，好几个兄弟都折在他手上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赏金是真高啊！活捉了，够咱们潇洒好几个月了！”
“活捉？说得轻巧！那小怪物邪门得很，上次老子亲眼看见，他一挥手，黑子的半个胳膊就没了！连血都没流！”
“怕什么！这次头儿下了死命令，电网、捕兽夹全用上了，今晚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听说那对翅膀……不，那背上的鳞片纹路，能在黑市上卖个天价！”
银发……怪物……翅膀？
顾念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词瞬间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半妖！
谢知非预言里的“破碎的翅膀”，指的不会就是他吧？
“叮——！”
就在这时，一阵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顾念脑中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眼前，只有她能看到的虚拟地图瞬间展开。
地图上，代表着他们三人的绿点正位于钟楼位置。
而在铁锈镇的核心区，一个废弃钢铁厂的方位，一个金色的光点正在剧烈地闪烁着，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在那个金色光点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十个代表着敌意的红点，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紧接着，一行冰冷的系统文字浮现在地图上方：
【检测到新的“神明之种”！】
【目标：半妖少年·阿烬】
【状态：重伤，生命信号急速衰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