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宝儿清脆的欢呼声,像一串银铃,在风雪中格外动听。
她挣脱孙巧云的手,迈着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刘满扑了过来。
刘满大步上前,一把将女儿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用自己带着风雪寒意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她温暖滚烫的小脸蛋。
“哎哟,我的乖宝儿,想爹了没有?
孙巧云站在一旁,看着父女俩亲昵的样子,眼神里那股子怎么也藏不住的担忧,才终于化开了一些。
“回来了就好。
她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刘满肩上的落雪,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天都黑了,雪又这么大,真让人担心。
刘满心里暖烘烘的,他抱着女儿,冲妻子咧嘴一笑。
“没事,山里熟得很,闭着眼都丢不了。
他抱着宝儿率先进了院子,趁着孙巧云关院门的功夫,快步闪身进了柴房,将那三杆缴获来的猎枪和子弹,严严实实地藏进了最深处的柴火堆里。
这些东西,暂时还见不得光。
等他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两只处理干净的野鸡。
他把野鸡在宝儿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哄着女儿。
“宝儿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鸡!是鸡!
宝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小手指着野鸡,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对!晚上咱们就喝又香又浓的鸡汤,好不好?
“好!喝鸡汤!
刘满哈哈大笑,抱着女儿进了厨房,把她放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
“乖乖在这烤火,看爹给你变戏法。
他说着,便挽起袖子,拿起菜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开始处理那两只野鸡。
孙巧云默默地跟了进来,看着男人宽厚而忙碌的背影,看着灶膛里跳跃的温暖火光,又看看女儿那张被映得红扑扑的、满是幸福和期待的小脸,神情一时间复杂到了极点。
她就这么站着,看了许久。
直到刘满将鸡块焯好水,准备下锅时,她才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默默地走上前,从橱柜里拿出了夏天时晒好的干蘑菇,用热水泡上。
“鸡肉炖蘑菇,香。
她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
刘满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好,听你的。
很快,铁锅里就传出了“滋啦啦”的爆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菌菇的鲜味,迅速弥漫了整个小屋,霸道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里,勾得人馋虫大动。
孙巧云又和了面,在锅边贴上了一圈金黄的面饼。
这一顿晚饭,一家三口吃得满嘴流油,酣畅淋漓。
炖得软烂脱骨的鸡肉,吸饱了汤汁的蘑菇,还有蘸着浓汤、外脆里软的饼子,每一样,都是足以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的无上美味。
饭后,刘满收拾着碗筷,孙巧云坐在灯下,一边给女儿擦着油乎乎的小嘴,一边忽然开口道:“那张豹子皮,你得空了赶紧处理一下,硝好了,不然放久了要臭的。
刘满闻言,笑着答应下来。
“放心,忘不了。
他看着灯光下妻女的侧脸,心里一动,笑呵呵地补充道。
“等硝好了,我给咱们宝儿做件小背心,再给你也做一件,穿在棉袄里头,保证比啥都暖和!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刘满就起了床。
他从柴房里拖出那张完整的金钱豹皮,在院子里铺开,开始细致地处理起来。
刮油,去肉,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孙巧云起来做早饭的时候,就看到他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晨光熹微,男人的动作专注而有力,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她默默地看着,顺口问道:“这皮子,硝好了真要做背心?太招摇了。
刘满手上的活没停,头也不抬地说道:“有什么招摇的,自己打的,穿着暖和就行。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用一种极其自然的、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一般的口吻说道。
“等过段日子,开春了,咱们把这屋子推倒了重建吧。
“什么?
孙巧云正在添柴的动作猛地一僵,惊愕地抬起头。
“盖房子?你疯了?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咱们哪来的钱?再说了,这屋子虽然破,但也能遮风挡雨,好端端地折腾它干嘛?
刘满停下手里的刀,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有办法。
他的目光转向屋内,声音变得温和而坚定。
“宝儿也快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跟咱们挤在一个炕上。
“咱们盖三间敞亮的青砖大瓦房,她自己一间,咱们一间,再留一间当堂屋待客,多好。
“至于人手,你更不用担心。
他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
“回头我再进山一趟,打头大野猪回来!到时候把肉分一分,就当是给村里乡亲们的工钱,保管大伙儿都抢着来帮忙!
他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简单,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打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王,就跟去地里拔根萝卜一样轻松。
然而,这番话听在孙巧云的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她那张刚刚有了些血色的脸,“唰”地一下,又变得惨白。
她失声惊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恐惧,连手里的烧火棍都掉在了地上。
“不行!我不准!
她冲到刘满面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那双总是温顺怯懦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无比激烈的情绪。
“野猪……野猪那是会要人命的!
“山里一头碰上山的野猪,十个猎人都不敢惹!
“你……你为了盖个不着边际的房子,就要去冒这种险?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哭喊。
“刘满!你要是死了!
“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