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赵寡妇特意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围巾,将下半张脸都缩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
她扭着腰肢,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村西头那片小林子。
林子边上,果然已经站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她,看起来身形高大,肩膀宽阔,正是张运那个傻大个的模样。
赵寡妇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志在必得的得意。
她就知道,这张运就是个嘴上说不要,心里却老实得很的雏儿。
她放轻了脚步,将声音掐得又软又媚,像是能滴出水来。
“张运兄弟,你可算来了。”
“人家在这里等了你好久,都快冻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款款地走了过去,准备直接靠进那个宽阔的怀抱里。
然而,当那个人影转过身来的时候,赵寡妇脸上的媚笑,瞬间就僵住了。
月光下,站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那个憨厚的庄稼汉张运。
而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形单薄的年轻男人。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中山装,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城里人的斯文气,和这片荒凉的林子格格不入。
赵寡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你是谁。”
刘小东也愣住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里也涌上了一股被欺骗的感觉。
刘满那个泥腿子不是说,这寡妇长得比画上的人还俊吗。
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身材确实丰腴有料,可那张脸在月光下看起来,却带着一股子风霜气,眼角的细纹根本藏不住。
跟自己想象中的俏丽佳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他转念一想,心里那点不快又很快散去了。
这女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那股子成熟妇人的风韵,却是那些黄毛丫头比不了的。
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钩子,不像知青点那个高秀兰,整天冷着一张脸,对自己爱答不理。
刘小东清了清嗓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摆出了一副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姿态。
“同志你好,不要害怕。”
他主动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温和。
“我叫刘小东,是刚从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我听说了你的情况,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很不容易,所以特地过来,想跟你交流一下感情。”
赵寡妇一听这话,脑子瞬间就转了过来。
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她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张运那个傻大个虽然老实好拿捏,可他兜里能有几个钱。
跟着他,顶多也就是混个饿不死。
可城里人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城里人家里都有钱,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出来,都够自己娘俩吃香喝辣的了。
这可是一条比张运粗壮多了的大腿。
赵寡妇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眼眶说红就红了。
她往前凑了两步,身子几乎要贴到刘小东的身上,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原来是刘同志啊,我早就听说你们知青有文化,有思想,跟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手,用袖子假装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那丰腴的身子随着她的动作,有意无意地蹭着刘小东的胳膊。
刘小东哪里经得住这种阵仗,他只觉得一股女人的香气混着体温直往自己鼻子里钻,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里的那点英雄主义情怀,瞬间就爆棚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拯救落难公主的骑士。
“你别哭了,有困难就跟我说。”
刘小东被她哄得找不着北,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道。
“只要有我刘小东在,就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赵寡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哭声一收,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刘同志,不瞒你说,我们娘俩已经两天没吃上一口热饭了。”
“家里的米缸,比我的脸还干净。”
刘小东一听,毫不犹豫地就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掏出了几张崭新的票证,直接塞进了赵寡妇的手里。
“这是我刚领到的粮票,你先拿去用。”
“不够了再跟我说。”
赵寡妇看着手里的粮票,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一阵贪婪的精光,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她捏紧了手里的粮票,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城里来的傻小子,可比张运那个木头疙瘩好骗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满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温存,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他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妻女,心里一片安宁和满足。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到墙角的那个旧木箱子前。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自己藏钱的那个小布包。
他把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晨光,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卖野猪肉的钱,再加上之前剩下的一些,零零总总加起来,竟然有三百多块。
这笔钱,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他盘算着,等手里的活都忙完了,就带着孙巧云和囡囡进一趟城。
快要过年了,怎么也得给她们娘俩扯几尺新布,做一身漂亮的新衣裳。
他刚把钱收好,孙巧云就醒了。
她坐起身,看着刘满手里的布包,轻声问道。
“你拿钱干啥。”
刘满笑着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我在想,等过两天,我带你们娘俩进城里去。”
“给你和囡囡,一人做一身新衣服过年。”
孙巧云一听这话,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上满是心疼。
“不去,不去。”
“做一身新衣服得花多少钱啊,太浪费了。”
“家里的衣服打个补丁还能穿,不用花那个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