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邪高校,定时制教学楼。
这里是与全日制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灰尘与廉价香烟混合的、独属于成年人的颓靡气息。阳光被污浊的玻璃切割得支离破碎,懒洋洋地洒在地板上,照不亮角落的阴暗。
时间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粘稠得让人昏昏欲睡。
“哦?支配?”
教室最深处的王座——一张破旧不堪的皮质沙发上,传出一个懒散的声音。
村山良树半睁开一只眼,眼皮耷拉着,透出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劲的倦怠。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习惯性的、嘲弄一切的表情。
又一个能打的新人。
又一个想在全日制称王的小鬼。
这种事,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那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们上演的青春热血剧,在他看来,不过是幼稚园级别的权力游戏。
毫无新意。
古屋英人站在沙发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村山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无聊气场。
这位鬼邪的番长,已经对胜利和斗争感到厌倦了。
普通的强者,根本无法让他那双沉睡的眼睛,真正地睁开。
古屋英令紧握的双拳松开,他知道,接下来的情报,将决定一切。
“那个转校生,他姓‘黑崎’。”
他刻意加重了读音。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那个姓氏,就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古屋英人没有气馁,继续抛出他花费巨大代价才挖出的核心信息。
“我托人查了。一年前,SWORD地区之外,崛起了一个极道组织,‘黑崎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个组织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方式扩张,吞并了数个老牌势力,行事风格……极端残暴。”
“但就在他们声势最浩大的时候,一夜之间,整个组织土崩瓦解,彻底覆灭。”
古屋英人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锁定着村山良树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黑崎组的少主,那个被地下世界称为‘鬼神’的男人,也在一场蹊跷的车祸后,彻底人间蒸发,被认定为死亡……”
话音落下。
整个教室的空气,瞬间被抽空。
之前还存在的窃窃私语,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感受着某种无形的变化正在发生。
躺在沙发上的村山良树,那张万年不变的慵懒面具,出现了裂痕。
那丝玩味的笑意,那份百无聊赖的倦怠,如同被烈日蒸发的水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周围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那具之前还软塌塌的身躯,此刻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舒展开了筋骨。
那双总是睡眼惺忪、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雾气的眸子,此刻,雾气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到极致、仿佛能刺穿人灵魂的光。
那是野兽锁定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
极道组织?继承人?
这些背景,这些标签,对他村山良树而言,毫无意义。他不在乎对方的过去,更不在乎他来自何方。
但是……
古屋英人的描述,那个男人踏入鬼邪高校后的一系列所作所为……
那种不屑于沟通,直接用暴力碾碎一切障碍的行事风格。
那种将所有人都视为垫脚石,视所有规则为无物的绝对自我。
村山从这字里行间,嗅到了一股气味。
一股让他血脉贲张,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战栗的……熟悉的气息。
不,不对。
不仅仅是熟悉。
那股气息,比他自己更加纯粹。
更加黑暗。
更加……极致!
“同类”!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村山良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当年的模样。为了挑战鬼邪的顶点,为了承受住那一百拳,他用身体、用骨头、用意志去硬扛。他渴望的,是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由自己来制定规则的绝对力量。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破坏与支配的化身。
可这个叫黑崎的男人,似乎连“挑战”这个过程都觉得多余。
他不是来挑战规则的。
他是来宣告,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这里,便不再有任何规则!
这是一种何等狂妄的支配欲!
这是一种何等纯粹的破坏欲!
鬼邪高校这个地方,这个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已经变成了一个一潭死水的池塘。他站在顶端,俯瞰着下面年复一年的、毫无新意的争斗,只感到无尽的、深入骨髓的空虚与无聊。
太久了。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太久了。
现在,终于要结束了吗?
一条真正的、能将这池塘彻底搅浑,甚至掀翻的过江龙,终于来了吗?
村山良树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充满了邪性与暴戾的、野兽般的表情。
“黑崎……”
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姓氏,仿佛在品尝一道绝世佳肴。
“……龙也吗?”
他伸出舌头,缓缓地,舔过自己因为兴奋而变得干涩的嘴唇。这个动作,充满了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渴望。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压抑不住的战栗。
“啊啊……”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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