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古玩街西门。几辆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越野车和面包车已经停在那里，发动机盖着淡淡的薄烟。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尘土与野心的躁动气息。
林国恩准时到达，看到了那个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的刘哥。刘哥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普通，只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里面装着现金和工具），眼神清明但不算锐利，便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示意他上一辆已经坐了几个人的面包车。
车上的人大多沉默寡言，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则反复擦拭着强光手电和放大镜，眼神中带着警惕和审视。林国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同样保持沉默，只是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这些都是混迹于玉石行当的老手或者常客，和他这种怀揣“作弊器”的新人完全不同。
车子发动，驶出城区，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约莫一个多小时後，车子拐进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区的地方。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但一走进最大的那个仓库大门，一股热浪般喧嚣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仓库内部人头攒动，声音嘈杂鼎沸。各式各样的翡翠原石堆砌如山，大的如磨盘，小的如拳头，皮壳颜色各异，黑、白、黄、褐，应有尽有。刺耳的切割声、商贩声嘶力竭的叫卖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还有切涨后的狂喜惊呼或切垮后的懊恼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疯狂而刺激的交响曲。
空气中弥漫着石粉味、汗味、烟草味，以及一种浓郁的、属于金钱和冒险的味道。
这就是赌石市场！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林国恩深吸一口气，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原始的、充满张力的场面微微震撼。他感觉到自己口袋裡那块冰种小料似乎在微微发烫，那是同源气息的感应吗？
“自己看，自己挑，规矩都懂！中午十二点集合回去！”刘哥扔下一句话，便带着熟识的人迅速融入了人流，显然有自己固定的目标。
林国恩定了定神，没有急着出手。他将意念空间的感知力缓缓扩散开来。刹那间，海量的、混乱的信息洪流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绝大多数原石内部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砖头料】、【价值低】、【风险极高】。它们散发出的能量微弱而浑浊，如同河底的淤泥。
偶尔有一些原石能量稍强，反馈出【糯种】、【豆种】、【有色但种嫩】等信息，但其价值与高昂的要价相比，利润空间被极度压缩，甚至可能赌垮。
他遵循着“多看少动”的原则，在一个个摊位间慢慢穿梭。他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有些怪异——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拿着手电筒拼命照、反复看皮壳表现，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扫过一堆堆石头，偶尔才会拿起一块稍作端详，然后又很快放下。
这种“瞎摸”式的外行行为，引来了不少摊主和周围老手隐含讥诮的目光。甚至有人在他拿起某块石头时，故意抬高价格，想宰这个愣头青一刀，但林国恩只是淡淡放下，转身就走，让对方徒呼奈何。
他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能力带来的独特视角中。他渐渐发现，能力对玉石的鉴定，似乎比古玩更耗精神，尤其是试图穿透那些皮壳厚、表现复杂的原石时，消耗尤为明显。但他收获巨大，他正在快速地将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与能力反馈的实际信息一一对应验证，经验值飞速增长。
走了大半区域，看了不下数千块原石，竟没有发现一块值得他全力出手的。要么价值不高，要么风险与收益不匹配。这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赌石的残酷——十赌九输，绝非虚言。
就在他感觉精神有些疲惫，准备稍作休息时，他的感知猛地被仓库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位吸引了过去！
那个摊位的石头不多，品相看起来也很一般，甚至有些丑陋。摊主是个闷头抽烟的干瘦老头，似乎对生意毫不关心。
但其中一块约莫脸盆大小、皮壳呈灰白色、表面布满癞点、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被摊主用来垫脚的石头，却散发出一种极其内敛、但异常纯净冰润的能量波动！
这种波动，比他口袋裡那块冰种小料要磅礴得多！但也更加隐晦，被厚厚的、表现极差的皮壳紧紧包裹着。
林国恩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作镇定，慢慢走过去，假装随意地看着其他石头，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块“垫脚石”上。
“老板，这块怎么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
老头抬了抬眼皮，吐了个烟圈，瓮声瓮气地说：“三万，不二价。”他显然也没把这破石头当回事，随口报了个价。
林国恩蹲下身，用手摸了摸石头冰冷的皮壳，集中全部精神！
【物品：翡翠原石（全赌料）】
【皮壳表现：白盐沙皮，皮厚，砂粒粗，癞点遍布，表现极差。】
【内部预测：内部蕴藏高冰种接近玻璃种质地，局部可能达到正阳绿，水头极足，杂质极少。体积可观。】
【价值评估：若内部品质如预测，整体价值预估超过三百万元人民币。】
【风险评估：皮壳表现与内部品质形成巨大反差（所谓“鬼壳料”），极端悖逆常规认知。但能力判断可靠性高。】
三百万！！
林国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成本三万，收益可能超过三百万！百分之一万的利润！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但他表面上却皱起了眉头，嫌弃地拍了拍石头上的灰：“老板，开玩笑吧？就这表现，三千块我都嫌贵。这癞点，这砂粒……三千五，卖不卖？”
他开始了惯常的压价表演。
就在他和老头讨价还价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人群里，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黑色紧身T恤、胳膊上纹着狰狞狼头图案的男人，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这人正是赵鲲鹏手下的头号打手，黑熊。他奉赵鲲鹏的命令，时常来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不懂规矩的肥羊或者值得留意的新面孔。林国恩这个“瞎摸”了半天、最后却对一块公认的废料表现出兴趣的年轻人，引起了他一丝无聊的好奇。
“有点意思……”黑熊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玩味的狞笑。
而林国恩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如何将这块蕴藏着惊天财富的“废料”，以最低的价格收入囊中。
风暴的中心，往往始于最不起眼的涟漪。
（第1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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