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夜探黑账,笔尖写罪状
晨雾散尽时,林卫国在灶间煮了碗热粥。
瓷碗边沿还沾着米粒,院外突然传来王婶的大嗓门:“老李家二小子上工去啦?昨儿见壹大爷抱着账本往会计室跑,这都月底了,查账查这么勤?”
他端着碗走到院门口,正见王婶蹲在台阶上择韭菜,竹篮里的绿叶子上还挂着露珠。
“卫国兄弟来啦?”王婶抬头,手里的韭菜抖了抖,“你说这壹大爷,自打你上次立了规矩,见天儿往厂里钻。昨儿我在副食店听见赵会计跟人说,壹大爷问你领没领过额外物资——你说他操这闲心干啥?”
林卫国低头搅了搅粥,米粒在碗里转成小漩涡:“王婶您记岔了?上月我爹头七,还是壹大爷帮着写的挽联呢。”
“咳,那都是面上的!”王婶压低声音,韭菜叶几乎戳到他衣襟,“昨儿后半夜我起夜,见他屋里灯亮着,笔杆子戳得纸沙沙响——说是记院务,我瞅着倒像记黑账!”
粥的热气扑在脸上,林卫国睫毛微颤。
他想起昨夜神魂外放时,那间东屋飘来的墨香——果然不是错觉。
是夜亥时三刻,林卫国靠在炕头闭目养神。
神魂如游丝般从眉心钻出,化作无形的手推开窗棂。
月光漏进院子,他的念力却早已穿透东屋糊着旧报纸的窗纸,触到了那张红漆木桌。
壹大爷的咳嗽声先传过来,带着夜凉的涩意。
接着是铜墨盒开盖的脆响,笔尖蘸墨时的轻颤。
林卫国的念力顺着墨香延伸,清晰捕捉到笔尖在纸上划动的轨迹——“林某行为异常,近日频繁出入厂库,疑似与海外有联系……”
他指尖在炕沿轻轻一叩,念力如细针精准压向笔尖。
宣纸吃不住力,墨迹陡然晕开,“异常”二字被拉长成扭曲的线条,末了重重一顿,竟在“海外”前添了个“通”字。
窗纸突然簌簌作响。
林卫国勾了勾唇,念力又拂过窗缝,带起一阵穿堂风。
那页写坏的纸被掀得翘起半角,恰好露出“通敌海外”四个狂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二日清晨,傻柱的铜锅铲敲得门框咚咚响:“卫国!卫国!”
林卫国开了门,见他额角还挂着汗珠,蓝布工装的领口敞着,手里的饭盒直晃:“我今早给聋老太太送豆浆,路过东屋窗台——你猜我瞅见啥?”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那老东西写你‘通敌海外’!纸角都卷边了,墨迹还没干!”
林卫国攥住门框的手微微发紧,眼底却浮起三分错愕:“柱子你看错了?壹大爷平日最讲规矩,怎会写这种话?”
“我看错?”傻柱急得直跺脚,锅铲往地上一杵,“我认字儿虽不多,‘通敌’俩字儿还能不认识?上回许大茂往你院里扔死老鼠,他都没这么上心!”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林卫国耳边,“我瞅那字儿写得歪歪扭扭,倒像被人撞了手——该不会是做贼心虚?”
林卫国垂眸盯着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框上的木刺。
他早算到傻柱会来,却要演足这出戏:“柱子,这种话传出去,轻则挨批斗,重则……”他顿了顿,“我信你,但没实证,反被倒打一耙。”
傻柱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抄起锅铲往肩上一扛:“那咱就找实证!我明儿起下了班就蹲东屋墙根儿,看他还写啥狗屁东西!”
三日后的暮色里,王婶端着腌菜坛子往院外走,正撞见赵会计从副食店踉跄出来。
酒气混着酱菜味飘过来,赵会计扶着墙直嘟囔:“五十斤鼠耗粮,当我是傻子?上回还说缸底藏高粱是战备粮……”
“赵师傅这是喝多了?”王婶扶住他胳膊,坛子往地上一搁,“啥高粱不高粱的?咱厂可没发过战备粮啊。”
赵会计打了个酒嗝,舌头都大了:“就……就壹大爷家那口黑缸!说是防荒年,可厂库里的高粱……”他突然捂住嘴,踉跄着往巷口跑了。
王婶蹲下身捡坛子,目光却亮得像捡着了金豆子。
她拍了拍衣襟上的土,转身就往林卫国屋里走——这事儿,得让那心里有数的小伙子知道。
当晚,傻柱带着徒弟大牛蹲在壹大爷院外。
大牛挠了挠后脑勺:“柱哥,咱不是来搬柴吗?咋还带了根拐棍?”
“让你搬你就搬!”傻柱踹了他屁股一脚,“等会我喊‘小心’,你就假装摔——使点劲儿,撞那口黑缸!”
月上柳梢时,壹大爷正蹲在院里抽旱烟。
院门口突然传来“哎呦”一声,大牛抱着柴禾直往后仰,拐棍“哐当”撞在黑缸上。
缸身晃了晃,底下的青石板竟裂开条缝,露出半角灰麻布。
“这底下有东西!”傻柱眼尖,两步跨过去,伸手一拽——两袋高粱“咚”地落了地,袋口印着的“红星轧钢厂集体储备”红章,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壹大爷,这是您说的‘自家种的高粱’?”林卫国从人群后走出来,手里举着从王婶那儿得来的领料单,“上月十五,厂库根本没发过这批粮。”
院灯“啪”地被人推开,叁大爷举着煤油灯凑过来。
灯光照在粮袋上,照得壹大爷的脸白得像墙皮。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是误会”,可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只发出“咯咯”的声响。
“偷鸡摸狗的我见多了,”王婶叉着腰挤到前头,“可偷集体粮的,还是头回见!”
“就是!”二大爷摸着光头直咂嘴,“上回还说卫国藏抚恤金,合着最藏东西的是你!”
人群里的议论声像炸开的蜂窝。
林卫国退到槐树下,看着壹大爷被众人围在中间,忽然想起昨夜用念力翻他账本时,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林某通敌”——此刻再看那老头颤抖的手,倒真像被鬼撞了笔杆子。
“我……我这是替集体保管!”壹大爷突然拔高声音,可尾音发颤,“等荒年到了……”
“荒年?”傻柱把锅铲往地上一戳,震得青石板直响,“您这保管得倒严实,缸底都压出缝了!”
院外的野猫“喵”地叫了一声,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林卫国摸了摸兜里的玉米种子,指尖触到硬硬的壳——空间里的稻子该抽穗了,等收了新粮,有的是好戏看。
壹大爷还在辩解,可没人再听。
月光透过槐叶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蜷缩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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