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阶上的血珠尚未凝固,那抹蓝光在夜色里微微跳动,像一缕不该存在的火苗。沈砚没有低头看它,只是将残卷从怀中抽出,指尖顺着边缘划过,血迹蹭在泛黄的纸角,忽然渗出一丝微弱的共鸣。
地面震了一下。
文心塔基座的刻纹亮了,青石裂开细缝,紫光如蛇游走。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中央符眼,门开了。
塔底冷得不像人间。
空气里飘着灰烬,不是尘,是文心碎裂后残留的焦屑。墙上嵌着数十块文心石,原本该映出主人修为品级,如今全被紫色纹路缠绕,像藤蔓勒进骨缝。一块石头正缓缓崩解,紫纹啃噬光华,最后一声轻响,化作飞灰。
沈砚贴墙前行,袖口扫过石壁,留下一道暗红。他盯着地面纹路——火纹在最前,接着是水、金、木、土,逆五行为序。这不是文道正统,是篡改。
识海骤然刺痛。
启明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静默撤离】
【潜在变数:石碑藏碎片投影】
【代价提示:接触逆流源纹,神魂撕裂风险加倍】
他没动。
目光落在角落一块未被吞噬的文心石上,其后石碑裂开一道细缝,残卷忽然发烫。他知道那是总图碎片的投影位置,也知道一旦伸手,神魂会像被刀绞两次。
但他更知道,若不取,金殿策问便是死局。
指尖探出,触到虚影刹那,右眼金纹崩裂,血线顺着眼角滑下。脑海中炸开一段残像——无数人跪在塔底,胸口被紫纹撕开,文心被抽成光丝,汇入塔心。不是试炼,是收割。
他抽手后退,残卷已映出半幅图纹,与《文枢考·补遗》恰好拼合。就在此刻,背后轰然作响。
石门闭合。
头顶传来脚步,不急不缓,白衣垂落塔顶回廊。裴无咎站在那里,玉笔未握,双手负后,目光直落塔底。
“沈砚。”他声音冷得像塔底的风,“可知文心塔真相?”
沈砚不动,右手悄然将残卷塞入内襟,左手按住左臂旧伤。血还在流,但不多。他算过,若装重伤,裴无咎出手概率降三成。
他咳了一声,血从唇角溢出,顺势弯腰,似支撑不住。
裴无咎眼神微动。
“你父当年也来过这里。”他语气未变,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看到了,却选择封印。”
沈砚抬头,血糊住右眼,左眼却清明如刀。
“然后呢?”他声音哑,“他被你们杀了。”
裴无咎未否认。
“源纹本为护道,百年来却成了清洗寒门的刀。”他目光扫过满地灰烬,“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每代都有天才闯入,每一个,都被抹去。”
沈砚冷笑:“那你来做什么?劝我闭嘴?”
“我来问你。”裴无咎俯视着他,“你若揭了这层皮,谁来承担后果?文道崩塌,万卷成空,天下学子皆成无根之萍——你担得起?”
沈砚抹去嘴角血迹,缓缓站直。
“你错了。”他说,“我不是来揭皮的。”
“我是来烧根的。”
话音未落,塔底紫纹骤然暴动。
不是冲向裴无咎,而是直扑沈砚心口。那纹路扭曲成爪,带着腐朽的文气,像活物般撕扯而来。他侧身闪避,左肩仍被擦中,布料裂开,皮肉焦黑,痛感如雷贯脑。
这不是机关。
是吞噬。
启明冷光再闪:
【当前最优解:以文心反向注入】
【潜在变数:可能激活父辈残念】
【代价提示:神魂撕裂不可逆】
他没时间犹豫。
右手猛然按向心口,文心之力逆流而出,迎向紫纹。两股力量相撞,塔底轰鸣,石碑震裂,碎屑飞溅。紫纹退了一寸,随即更疯狂地扑来,仿佛被激怒的兽。
裴无咎终于动了。
他跃下回廊,落地无声,手中多了一支白玉笔。笔尖点地,文气成环,将紫纹逼退半尺。
“蠢货。”他冷声道,“它已经活了。”
沈砚喘着气,右眼血流不止,却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说,“它不是工具,是寄生。”
裴无咎盯着他:“那你为何还敢碰它?”
“因为我父亲。”沈砚抬起手,指尖沾血,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留了后门。”
符成刹那,残卷自怀中飞出,悬于半空。紫纹剧烈震颤,竟有几分退缩。
裴无咎瞳孔一缩。
“你动用了血契?”
沈砚没回答。他全身经脉如被刀割,神魂裂痛远超以往,但他清楚感觉到——残卷与塔底某处产生了共鸣。
不是总图碎片。
是钥匙。
裴无咎忽然抬笔,笔尖转向沈砚。
“把卷给我。”他说,“你还看不懂它真正的危险。”
沈砚抹去脸上的血,冷冷看着他:“你不是来问真相的。”
“你是来灭口的。”
裴无咎眼神未变,但指节微微发白。
塔底寂静,唯有紫纹游走的嘶响。
突然,残卷光芒大盛。
一道虚影自卷中浮现——不是人脸,而是一行古篆,缓缓旋转,如锁开启。
紫纹暴起,化作巨蟒,直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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