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邪心里暗骂一声“倒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前这个穿着骑行服、身材火辣却嘴毒如蛇的女人，正是他前几天送外卖时遇到的“差评女王”。她那通毫不留情的斥责和那个鲜红的差评，可是让他郁闷了好一阵，甚至可以说是他决定不再送外卖的导火索之一。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在他手握可能价值十几万的宝贝时，撞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地把那枚金钱往裤兜深处塞了塞，脸上却迅速堆起那副惯有的、带着点讨好又有点滑头的笑容：“哎呀，原来是您啊美女！真是巧了，您也来逛花鸟市场？锻炼身体呢？这车真不错！”
他试图转移话题，目光真诚地赞美了一下对方的公路车，仿佛完全没听到她刚才的嘲讽。
那女人——林薇薇，挑了挑精心修剪过的眉毛，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她上下打量着陈小邪，看他手里那株奄奄一息的兰花和那个脏兮兮的破陶盆，嘴角的讥诮更明显了。
“少跟我套近乎。”她语气冷淡，“怎么，外卖送不下去，开始收破烂了？十块钱买这堆垃圾，看来你不仅时间观念差，眼光更有问题。”
陈小邪心里火气“噌”地又上来了，但兜里那沉甸甸的玩意儿提醒他要冷静。跟这种眼高于顶的女人置气，得不偿失。他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兰花：“生活所迫，生活所迫嘛。看它可怜，买回去试试能不能救活，好歹是条性命不是？积点德。”
他故意把自己说得挺高尚，其实心里想的是：你懂个屁！老子这破草里藏着宝贝！
林薇薇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他的鬼话。她本来只是路过，认出这个让她有点印象（主要是坏印象）的外卖员，顺口嘲讽两句。但陈小邪这种混不吝、看似讨好实则油盐不进的态度，反而勾起了她一丝极其细微的好奇和……不爽。
一个送外卖的，被自己那样骂过，现在混得这么惨（在她看来），居然不是畏畏缩缩或者愤愤不平，反而有点……嬉皮笑脸？哪来的底气？
她目光再次扫过那个破陶盆和陈小邪刚才明显藏了东西的手，但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不靠谱的底层小市民的狡黠和寒酸。
“哼，希望你积的德能让你下次送餐准时点。”她懒得再跟这种人多费口舌，重新戴上头盔，长腿一跨，骑上那辆价格不菲的公路车，留下一句，“不过，估计你没下次机会了。”
说完，她一蹬脚踏，车子流畅地滑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陈小邪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啐了一口：“呸！有钱了不起啊！长得好看就能随便骂人？诅咒你下次爆胎！”
骂归骂，但被这么一打岔，他刚才捡漏的狂喜也冷却了不少。谨慎起见，他不再多做停留，赶紧把金钱藏好，拿着那株死定了的兰花和添头陶盆，快步离开了花鸟市场。
回到新租的房子里，锁好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把那枚金钱再次拿出来，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越看越觉得喜欢。那厚重的包浆，那若隐若现的金色，那方孔圆形的造型，都透着一股历史的沉淀感。虽然系统鉴定结果令人兴奋，但他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踏实。八万到十五万？这数字对他而言还是太梦幻了。
必须得找人确认一下！周老板！
想到周福生，陈小邪有了主意。但不能直接拿去。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系统鉴定的描述——“承安宝货”、“银钱”、“鎏金”。他打开手机浏览器，小心翼翼地搜索了一下“承安宝货银钱”的关键词。
跳出来的信息不多，但零星几条都指出，“承安宝货”是金代的一种白银货币，有铤形和方孔圆形两种，圆形极为罕见，且多为银质或银胎鎏金，价值连城。这与系统的说法基本吻合。
他的心又热了起来。
怎么才能既让周老板帮忙看，又不显得太突兀呢？他眼珠一转，有了计较。
他找出周福生的名片，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周福生沉稳的声音：“喂，哪位？”
“周老板，您好您好！是我，小陈，陈小邪！昨天去您店里那个。”陈小邪语气恭敬又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热络。
“哦，是小陈啊。”周福生的声音明显热情了不少，“怎么，有事？”
“周老板，没打扰您吧？是这样，”陈小邪按照想好的说辞道，“我昨天不是跟您提过我爷爷嘛，他以前留了点小玩意儿给我，乱七八糟的啥都有。我这两天收拾东西，又找出个小铜件，灰扑扑的，也看不出是个啥，上面好像还有点字，我不认识。就想请您帮忙给瞅一眼，看看是不是啥有点年头的老铜片？要是不麻烦的话……”
他话说得含糊其辞，极力淡化东西的价值，只说是“小铜件”、“老铜片”，把自己摆在完全不懂、只是好奇请教的位置上。
周福生那边沉默了几秒。他对陈小邪背后的“爷爷”很好奇，对于他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多了几分留意。一个铜件？难道又是啥不起眼的老物件？
“呵呵，不麻烦。”周福生笑道，“小友你拿过来便是，老夫帮你看看。我今天下午都在店里。”
“太好了！谢谢周老板！那我下午过去叨扰您！”陈小邪忙不迭地道谢，约定好时间后，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计划通！他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下午，陈小邪特意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揣着那枚用软布小心包好的金钱，再次来到了聚雅斋。
周福生正在店里泡茶，见到他来了，笑着招呼他坐下喝茶。
寒暄几句后，陈小邪才“不好意思”地拿出那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慢慢打开：“周老板，就这玩意儿，您给瞧瞧，我瞎看着玩的。”
当那枚覆盖着厚重墨绿锈迹、却又在方孔边缘和字口凸起处隐约透出暗金色的圆形钱币露出全貌时，周福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放下茶杯，表情凝重地拿起旁边的放大镜和强光手电，甚至戴上了一副白手套，这才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枚金钱。
他的动作比上次看碗时更加谨慎，呼吸都似乎放轻了。
店里一时间只剩下他调整放大镜角度和偶尔发出的轻微吸气声。他看得极其仔细，每一个锈色过渡，每一个笔画拐角，尤其是那“承安宝货”四个篆字，反复观摩了很久很久。
陈小邪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微微冒汗。
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周福生才缓缓放下放大镜，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抬起头，看着陈小邪，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小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这……你这又是从你爷爷那儿……找出来的？”
陈小邪心里“咯噔”一下，看周老板这反应，难道……是真的？而且价值可能比系统预估的还高？他赶紧点头，维持着懵懂的人设：“是啊，就扔在一个旧铁盒里，跟些钉子螺丝放一块儿，我差点当废铜卖了。周老板，这……这东西？”
周福生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想平复内心的波澜。他指着那枚金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感叹：
“小陈啊，你爷爷……他老人家真是……真是神人啊！这扔东西的眼光……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走眼，这枚，极有可能是金代‘承安宝货’壹两银钱！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银钱，这是青铜鎏金！你看这锈色，这字口，这形制……尤其是这‘承安宝货’四字，力道十足，符合金代铸币特征！这东西，太罕见了！”
陈小邪的心脏开始狂跳，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真的？那……值钱吗？”
周福生看了他一眼，沉吟道：“价值连城谈不上，但绝对是收藏级的珍品！前几年拍卖会上出现过一枚品相差不多的，成交价在十二万左右。你这枚……锈色重了些，鎏金脱落多了点，但东西是对的！保守估计，十万以上是绝对没问题的！”
十万以上！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专家给出的确切估价，陈小邪还是感觉一阵眩晕，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十块钱！换回来十万以上！
他强忍着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脸部肌肉抽搐着，努力做出惊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十……十万？就这铜疙瘩？周老板，您没开玩笑吧？”
“这等事情，岂能玩笑！”周福生正色道，随即又感叹，“小陈，你这运气……真是逆天了。你爷爷给你留的，可都是宝贝啊！”
陈小邪傻笑着挠头，心里却乐开了花。
周福生爱不释手地又看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将金钱放回软布上，问道：“小陈，这东西，你打算出手吗？”
陈小邪立刻点头：“出手！当然出手！留我这儿屁用没有。周老板，您看……”
周福生眼中闪过一抹热切，但随即又露出一丝为难：“小陈，不瞒你说，这东西好，我也非常想要。但十万以上的价格，我店里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流动资金。而且，这东西最好还是上拍，才能卖出最高价。”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小陈，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东西可以先放在我这里。我帮你联系国内信誉好的拍卖行，送拍。中间的所有手续、图录费、宣传费我都先帮你垫付，等拍出去后，从成交价里扣除。我只收一个比行规低很多的佣金，你看如何？”
陈小邪仔细听着。周老板这个提议很实在，也替他考虑了。他自己根本不懂拍卖那套流程，有周老板这种行内人帮忙操办，省心省力，虽然要付点佣金，但可能最终成交价会比直接卖给周老板更高。
“周老板，我当然信得过您！”陈小邪爽快地说，“就按您说的办！麻烦您了！”
“好！小友爽快！”周福生也很高兴。能经手这样一件好东西，对他的名声和人脉都是极大的提升。他当即拿出委托协议，详细跟陈小邪说明了条款和可能的风险（流拍等），然后双方签字。
看着周福生将那枚金钱锁进保险柜，陈小邪感觉自己像做完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生意，浑身轻松，又充满了不真实感。
短短两天，他不仅摆脱了赤贫，甚至一跃成为了拥有十多万潜在资产的“有钱人”！
离开聚雅斋时，周福生亲自把他送到门口，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更加亲热：“小陈啊，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或者遇到什么事，随时来找我。老夫在这行几十年，多少还有点面子。”
“一定一定！多谢周老板！”陈小邪连连道谢。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霓虹初上的大厦，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似乎开始向他展露温柔的一面。